可这些骨狼的速度远比她预想中快,脚掌踩在积雪里几乎听不到太多拖沓声,而且它们像是永远不知疲倦,哪怕翻过高坡、穿过枯林,也始终紧紧跟在身后。
绿色的涎水甩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恶心的痕迹。
她的呼吸渐渐乱了,之前为了引开异兽而频繁动用能力,此刻体内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指尖的青霜越来越淡,腿肚子开始发酸,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跟灌了铅的双腿较劲。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急促的喘息从唇间溢出,白雾在眼前散开又迅速消失,胸口因为缺氧而阵阵发疼,像是有块冰坨子堵在里面。
之前被荆棘划破的裤腿下,伤口在寒风和汗水的浸泡下,疼得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小腿往下淌,在靴筒里凝结成冰渣。
力气正顺着伤口和耗空的能量一点点流逝,指尖开始发麻,握着短刀的手也越来越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还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异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那股混杂着腐肉和铁锈的腥臭味,几乎凝成了实质,钻进鼻腔里,呛得她喉咙发紧。
终于,她被堵在了这片开阔的雪地中央——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边的秦岭冷杉枝桠上积满了雪,像披了件白衫;身前是三只呈三角之势逼近的骨狼。
它们的步伐很慢,像是在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灰黑色的皮毛下,嶙峋的骨节随着动作轻轻凸起,涎水顺着锋利的獠牙往下滴,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黑坑,还冒着微弱的白气。
最前面的那只骨狼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低伏身体,前爪在雪地上轻轻刨了两下,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后腿的肌肉在皮毛下绷紧成一道坚硬的弧线,像是一张即将射出的弓。
它的黄眼睛死死盯着少女,瞳孔缩成一条细线,里面映着她狼狈的身影,满是残忍的兴奋——它知道,这一次,猎物再也跑不掉了。
少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雪粒的冰冷空气,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不是害怕死亡——从父母双亡、独自在秦岭山脉里挣扎求生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死亡随时可能到来。
可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模样,那时父亲的胸口插着异兽的利爪,鲜血染红了他的粗布衣裳,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微弱却坚定:“小雪,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答应过父亲的,要好好活下去,要等到冰雪消融、草木发芽的那天,可现在,她好像要食言了。
利爪破空的风声已经在耳边响起,尖锐得像是要划破空气。少女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迅速笼罩下来,带着骨狼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臭味。
她咬紧牙关,猛地睁开眼,指尖最后一次凝聚起微弱的白霜,裹在短刀的刀刃上,举起这把卷了刃的武器——就算死,她也要在这些怪物身上多划一道伤口,要拉着它们一起下地狱。
可就在骨狼的利爪即将碰到她肩膀的瞬间,一阵奇异的波动突然从远处的冷杉林深处传来。
那波动很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像是平静的冰湖突然落下一颗石子,扩散出圈圈涟漪。
少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霜微微震颤,原本冰冷刺骨的空气,似乎都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暖意。
而那三只即将扑上来的骨狼,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凶性,齐刷刷地停下动作,猛地转头望向树林深处,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之前的凶狠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恐惧,连尾巴都下意识地夹了起来。
少女眼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散去,冷杉林深处便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骨狼那种“咔嗒”作响的骨节摩擦声,而是布料擦过枯枝的窸窣声,轻得像雪粒落在衣领上。
下一秒,一名青年男子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墨色衣袍在寒风中轻轻摆动,竟没有沾半点雪沫。
少女看得有些发怔——这秦岭的寒冬,就连裹着三层棉袄的人都会冻得嘴唇发紫。
可这青年只穿了件单薄的墨色衣袍,衣料看着轻薄,却仿佛能隔绝所有寒气,他裸露的手腕在冷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瓷白,连一丝瑟缩都没有,仿佛眼前的冰天雪地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