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辛苦了。江南之事,朕已知晓。暂且退下,听候并肩王后续调遣。”
“遵陛下旨意!”六人齐声应道,没有丝毫拖沓。权法周身空间微漾,炽烈化作一道热流,路西法与撒旦沉入阴影,加塞林如同枯叶飘散,塔林化作绿芒,瞬间消失在残破不堪的偏殿之中,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和满目疮痍。
当六位非人存在离去,偏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压力骤然减轻,只剩下残垣断壁和一片狼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焦糊、硫磺、冰寒和空间撕裂后的奇异味道。
秦玲这才快步走到孔衫面前。此刻的孔衫,玄色常服上沾染了些许琉璃粉尘与冰晶碎屑,脸色依旧冷峻如万载玄冰,但眼中那焚世的怒焰已被强行压制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唯有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的、如同即将喷发前的火山般的沉凝威压,昭示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并未平息。
“夫君……”秦玲的声音放柔,带着深深的心疼与后怕,她伸出微凉的柔荑,轻轻覆上孔衫紧握成拳、指节已然发白的手背。她能感受到那手掌中蕴含的、足以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量,以及那力量下压抑的狂暴怒意。
“那些罪证……玲儿也看过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女帝的决断,“其罪孽之深,罄竹难书!其恶行之猖獗,人神共愤!夫君之怒,天经地义!”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但夫君,怒,易伤己身,亦易遮蔽清明。江南糜烂至此,非一日之寒,其根系盘踞之深,恐超乎想象。你我既已洞悉其恶,便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彻底根除!而非让怒火,焚毁了我们涤荡乾坤的根基。”
秦玲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孔衫紧蹙的眉心,仿佛要抚平那深深的刻痕,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你是帝国的擎天柱石,是我的夫君。你的怒火,便是帝国的怒火,便是我的怒火!这江南的污秽,注定要用血与火来清洗!但,请让这怒火化为最精准、最彻底的审判之剑,而非失控的毁灭风暴。”
她凝视着孔衫深邃的眼眸,凤眸中燃烧着与他同源的冰冷火焰,却又带着帝王的理智与妻子的柔情:
“我与你同在。这江南的天,我们一起……把它翻过来!”
孔衫反手,紧紧握住了秦玲覆在他手背上的柔荑。那冰冷坚硬如玄铁的手指,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软与坚定。他眼中翻腾的怒海,在秦玲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终于缓缓平息,沉淀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冰冷、也更加致命的杀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满殿残留的毁灭气息都吸入肺中,再缓缓吐出。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收敛,虽然依旧如同渊渟岳峙,深不可测,却不再有失控之虞。
“玲儿……”孔衫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无比坚定,“你说得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后收敛了锋芒、却更加致命的绝世神兵:
“这江南的天,是该翻过来了。”
“就从……扬州府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