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驾喊冤?!”
曹世雄和钱万贯如同被两道惊雷同时劈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曹世雄手中的丝帕掉落在地,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回太师椅上,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重复:“拦……拦驾?他……他拦了谁的驾?!”
钱万贯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也浑然不觉,他猛地站起来,肥胖的身躯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快说!他拦了谁的驾?!”
盐丁头目哭丧着脸,声音绝望:“是……是陛下和并肩王!就在……就在去圣坛祭祀的御道上!回龙坳!千真万确!咱们安插在京城驿道边的眼线拼死送出来的消息!王德福那老狗,不知怎么逃出去的,居然……居然冲到了御驾前面,还……还高喊什么‘江南盐政草菅人命、血债累累’!被……被并肩王的亲卫当场拿下了!”
“圣……圣坛祭祀途中?!”曹世雄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拦圣驾已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更何况是在帝王祭天这等神圣庄严的途中!这等于是在天下人面前,狠狠扇了皇家的脸!更可怕的是,他还直接喊出了“江南盐政”!
钱万贯也彻底慌了神,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再无半分之前的镇定:“完了……完了!惊了圣驾,还是当着并肩王的面……这……这是捅破天了!并肩王……那可是杀神啊!”他猛地看向曹世雄,眼神怨毒:“都怪你!曹世雄!都是你养的那些盐丁办事不力!连个老棺材瓤子都弄不死!这下好了!把我们都拖下水了!”
“放屁!”曹世雄也红了眼,拍案而起,指着钱万贯的鼻子骂道:“姓钱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霸占盐田、逼死人命,哪一桩少了你?!那些银子,难道你没拿大头?!王德福的二儿子,是不是你派人截杀的?!现在想撇清?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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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互相指责,恐惧和绝望让后堂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那盐丁头目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吵什么吵!”曹世雄毕竟是官场老油条,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嘶吼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善后!王德福被拿下了,他手里有没有证据?那份血书……那份该死的血书在哪里?!”
“血……血书?”钱万贯也反应过来,脸色更加难看,“不是说……不是说烧了吗?”
“烧个屁!”曹世雄气急败坏,“当初就让你派人去搜!搜干净!斩草除根!你手下那群废物!肯定是漏了!王德福那老狗,肯定是带着血书去的!”他越想越怕,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官服,“并肩王……他要是拿到了血书……以他的性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并肩王孔衫在北疆杀得人头滚滚的赫赫凶名,此刻如同冰冷的枷锁,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快!”曹世雄猛地对地上瘫软的盐丁头目吼道,“立刻!马上!把知道内情的所有人,尤其是经手过王德福家那件事的,都给本官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许漏!还有……账册!所有的账册,立刻转移!不……烧掉!全部烧掉!清理干净所有痕迹!”
“还有!”钱万贯也跳了起来,脸上的肥肉抖动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立刻派人去京城!不……我亲自去!找……找靠山!花多少银子都行!一定要把这事压下去!至少……至少要把咱们摘出来!”
后堂内,方才的奢靡与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末日降临般的恐慌与歇斯底里的咆哮。扬州府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似乎也因这衙署深处弥漫的绝望气息而阴沉下来。一场由王德福拦驾点燃的滔天风暴,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向这座被盐利浸透、被罪恶滋养的繁华之城。而他们口中那足以令他们万劫不复的“血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安平驿孔衫的案头,如同滴血的利刃,等待着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