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衫挥了挥手:“去吧。”
张谦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写好的奏折墨迹吹干,收入托盘,躬身行礼,倒退着出了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了地平线,暮色四合。
孔衫弯腰,将脚边的小狗抱起来,放在膝上。小狗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他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目光投向窗外渐浓的夜色,那深邃的眼瞳中映照着初升的星辰,平静无波。
“小汪汪,”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小狗能听见,“你说……陛下看到奏折,是会夸本王差事办得好呢,还是会嫌本王……吓得太狠了?”
小狗当然不会回答,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孔衫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也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对远方妻子的思念与……小小的得意
那份由张谦主簿亲笔誊录、盖着并肩王北境总督大印的明黄奏折,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铜匣,由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昼夜兼程,风尘仆仆地送往帝都。
数日后,圣天帝国,吏部衙门。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敞开,官员们步履匆匆,各自忙碌。一名身着青色吏员服饰的年轻官员,双手捧着一个带有风尘印记的铜匣,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快步穿过廊庑,来到尚书值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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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尚书大人,北境八百里加急,蒙古总督府呈送奏折一份!”吏员在门外高声禀报。
“进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吏员躬身入内,将铜匣高举过顶,呈递到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书案后端坐的,正是吏部尚书徐谦。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透着久居高位者的睿智与沉稳。
徐谦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眼看着那铜匣上鲜明的北境总督印鉴,眼神微凝。他亲自接过铜匣,验看封泥完好,这才用特制的钥匙打开。
取出那卷明黄色的奏折,徐谦缓缓展开。书房内顿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他看得不快,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目光扫过孔衫那看似平淡实则字字惊雷的叙述:喀尔喀汗脏腑尽碎、呕血不止;土默特汗心胆俱裂、如风中残烛;卫拉特汗狼魂哀嚎、凶焰尽失;察哈尔汗心神崩溃、形销骨立……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威压。
当看到“帝国之威,已如红日坠地,烙印北疆”时,徐谦的指尖在奏折上轻轻顿了一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行堪称点睛之笔的附言上:
‘陛下所托‘放羊’之事,臣已办妥。几只不听话的头羊,吓了一吓,如今都老实多了。陛下勿念。’
“吓了一吓……”
徐谦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仿佛能看到那位远在北疆、权势滔天的并肩王,正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四个字。而这轻飘飘的四个字背后,是四个曾经叱咤草原、拥兵数万的大汗王,如今生不如死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