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伤势确实需要休养;另一方面,这个叫林竹喧的家伙,似乎是个极好的“饲养员”。
他话不多,但会按时给它换药,熬煮米粥和草药,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块肉食,也分给它一半。
林竹喧则是发现这个捡来的“少年”似乎对文字有着异乎寻常的……抗拒?每当他想教它认几个简单的字,或者讲讲书里的道理时,它要么装睡,要么眼神放空,要么干脆扭过头去,满脸写着“烦死了”。
“识字明理,是立身之本,不该浑噩度日。”林竹喧不厌其烦地劝导,语气温和却坚定,像溪水冲刷着顽石,“书中自有天地,能开眼界,启心智。”
它心里嗤之以鼻:天地?眼界?能当饭吃吗?能让我留住魔气变强吗?那些弯弯曲曲的鬼画符,看着就头疼!
但碍于“寄人篱下”以及养伤期间确实需要这个“饲养员”,它只能强忍着不耐烦,像完成一件极其痛苦的差事,不情不愿地跟着林竹喧,对着那些枯燥的书籍,学着那些毫无用处的笔画。
它心想:算了,就当是哄饲养员开心,配合一下,好让他继续提供食物,等伤好了……哼哼。
一日,林竹喧看着它勉强写完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何方人氏?日后伤好了,也好送你归家。”
它愣了一下,名字?魔物哪需要什么名字?它只有族群内部用来辨识的微弱精神印记罢了。
它撇撇嘴,用一种极其不耐烦、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语气回答:“没有名字!无父无母!天地间一抹游魂罢了!问这些做什么?”又不能吃!
林竹喧听了,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
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当时的它完全看不懂,只觉得这人又在多管闲事,麻烦得很。
然而几天后,林竹喧再次提起此事,神色却异常认真:“人立于世,岂能无名?名者,命也。是父母之期许,是自身之标识,是行走于天地间的一个‘记号’。
无名无姓,便如浮萍无根,孤魂野鬼,我思虑良久,为你取一名,可好?”
它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泥地上画圈圈,闻言头也不抬,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态度:“没必要!什么名字不名字的,麻烦!”一个代号而已,叫它“喂”或者“那个谁”不也一样?何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林竹喧却并未因它的抵触而放弃。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它,仿佛透过它叛逆的外表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有了名字,你才真正算是这世间一个独立的‘人’,而非飘零之物。有了名字,才有人记得你,呼唤你,与你相交。有了名字,你所行所为,才有所归属。”
林竹喧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关怀,“我既带你回来,便不能看着你无名无姓,浑噩度日。”
它本想继续反驳,甚至想用爪子挠花那张总是讲道理的脸。
但不知为何,看着林竹喧眼中那份近乎固执的认真和关切,那些刻薄的话竟一时噎在了喉咙里。
它烦躁地扭过头去,不再吭声,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激烈地反对,算是默许了。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等伤好了就……
见它不再激烈反对,林竹喧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沉吟片刻,郑重地说:“名正则行端。愿你心持正道,修身明德。便唤你……‘正修’,如何?”
“正……修?”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拗口,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依旧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应付这个多事书生的又一个步骤。
于是,他有了名字——林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