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道这具美艳的壳子里承载过两个相近的女人,也不知道其中一个差点做了太子的宠妾,另一个很有可能顶着他贵妃的名头和太子眉来眼去。
元朔帝默了片刻,那时他几乎想冲入瑶光殿,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明日朕教人拿过来看。”
沈幼宜轻轻挣扎了一下,教他看手上的痕迹,低低道:“我去各处庭院找了您的题字,一点一点临摹出来的,可能写得不是很像……”
她临摹过卫贵妃的字,总有些不放心,后来干脆放弃,转而临摹皇帝的御笔。
“行宫里有许多您留下的痕迹,我很想您。”
她有点不甘地望着元朔帝,眼神湿漉漉的:“每天晚上我都躲在帘后偷偷看您,真的很想很想,想得快要发疯了……您会觉得我是一个疯女人吗?”
一只被遗弃在荒园里的小狗,一边凄惶等待自己的下场,一边忍不住寻找主人留下的一点点味道,每收集到一点点碎片,都会觉得开心。
可等到真正见到主人的时候,它却远远躲开了,只敢在暗处偷窥。
它清楚地知道,主人早就将它遗弃了。
但这种躲在阴暗处窥人的行为放在人、甚至是美人的身上都有些过于变态,除非……对方也是这样的人。
元朔帝垂下头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臂将低头伤神的她揽住:“阿臻,别学你的母亲。”
他一向不为外物所累,士衡的夫人竟会因为女儿的走失而精神失常,即便如今也偶尔发病,这于天子而言难以想象的事情。
贵妃是她的女儿,一旦步了后尘……事情没到这步田地,元朔帝并不愿意细想后果。
沈幼宜愣了愣神,她对付男人的招数放在元朔帝身上有点作用,但也不多。
他轻缓地拥着她,却没有狂风暴雨似的吻与欲,甚至生出些无奈与伤感,看来人至中年,小别胜新婚已经不适用了。
她心底深深生出一种挫败,从少年男子那里得到的经验在皇帝的身上得不到验证,更何况,她不认识燕国公,更没见过他夫人。
沈幼宜含糊地应了一声,她轻快道:“这种事情太丢脸了,我本来一点也不想教您知道,可谁教您那么那么地喜欢我呢。”
那种伤怀的温情霎时间荡然无存,元朔帝好气又好笑,甚至想拧一拧这张写满了小人得志的脸。
她比太子和他那些皇嗣都要顽皮大胆得多,只要有一点点的好脸色,她就得意洋洋地露出狐狸尾巴。
他这样想了,没道理不这样做,她双颊微丰,晚间只敷了一点香粉和玉容膏,捏起来手感极佳,甚至捏一下,就能惹出她一声叫来。
这种感觉有一种带着恶意的陌生趣味,珍贵的人与物件在破坏的那一刻,显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元朔帝收着力道,又捏了几下才训斥道:“亏你还是女子,清闲贞静,守节整齐,你的《女诫》读到哪去了!”
妇人以贞静幽闲、端庄诚一为要,可她简直可以说是不知羞耻。
男子的手劲有些大,沈幼宜不满地揉了揉脸,男人总是道貌岸然的,嘴上一套身上又是另一套,他这么爱说教,又喜欢贞静的女子,就该去找端庄又宽容的女人睡,譬如皇后,对妃妾们很好,还记得人家喜欢吃什么,场面上也很得体,为什么又来找她呢?
还不如太子呢,沈幼宜悻悻地想,太子起码承认就是很喜欢她这个人,这具漂亮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