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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它（第3页）

王大蛋一头雨水、也一头雾水地、抱着陈弦雨无力昏迷的身体，用他才捏完不到三年、生活常识还装得不够多的脑子，茫然又慌乱地判断着，他应该把他送去医院，还是自己给他治疗？他可以脱他的衣服吗？会被他讨厌吗？

一头柔软的白发还埋在他的肩头，这个人类，刚才站着的时候有多么冷硬，现在就有多么软弱，他的身体是这样的轻，抱在怀里几乎没有重量，他的下巴碰着他的发顶，他的心脏贴着他的心脏，他们此时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可王大蛋感觉自己的心跳非但没有慢下来，还跳得更快更重了，自己是谁，他又是谁，他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可好像他就应该抱着他，他是他的，他也是他的，他们本来就应该有一种更亲密的关系，这个拥抱好像从上辈子一直欠到下辈子，就

抱这一次一点也不够，

不够，

远远不够……

王大蛋最终把陈弦雨抱进了荒郊的一处废弃小屋里，要不要回城去医院，他做不了定夺，因为他记得这一路追来，看到很多人类的车子都在追他，他回城或许会遇到更大的危险，因此王大蛋决定先进屋避雨，然后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自己还剩一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他应该可以替他治疗。

可这时，陈弦雨已经幽幽转醒了。

他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意识失控太久，他睁眼看着屋顶的裂缝，和裂缝里漏下的雨水。

他好像是躺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床上，床上铺着一层稻草，他的眼前，还是王大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啊。”王大蛋又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你受伤了，你在流血，你需要治疗。”

说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脱你的衣服吗？”

这话换别人来讲，更与劣拙的流氓无异。

但陈弦雨一边咳出了血，一边却笑了起来：“你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吗？”

“我叫弦雨。陈弦雨。”

“弦、雨。”那微薄的绛唇里，认认真真喊出了他的名字，那么熟悉，那么亲昵，他似乎曾经将这个名字放在唇边，暗中咀嚼了无数遍，那一刻，有什么醍醐灌顶的记忆在虚无中复苏，但那不属于他，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在弦雨面前，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没有记忆也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不知道自己一个怪物为什么会变成人，也不知道自己常常梦到的、那个控诉他赖账的黑发青年又是谁。

青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有一张骄傲至极的小脸，却说着他想做小草这样的话。

明明是很难过的语气，可他说得那样高兴。

他说他难过只是因为，他赖账，他不给他做小草。

王大蛋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做过这样的承诺，眼前躺着的人也不是梦里的那个，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就是，王大蛋靠近了他，炽热的呼吸喷在他苍白的面颊上，他不知觉地重复着，“你伤好重，我可以脱你衣服吗？”

“不可以。”

“可你需要治疗，你不能回城对吗？”王大蛋看着他虚弱起伏的胸口，“那我回城给你买药好不好？你需要什么药？”

“……买不到。”

“你家里呢？我去取！”

“我没有家。”

陈弦雨有些费力地想把自己撑起来，但他失败了，他只有伸出手的力气，他虚虚地抓住了王大蛋的手腕，“别问了，你陪陪我就好。”

“可是，弦雨，你……”

“扶我一下。”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