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归羽看过满桌空碟,一时不言语。
“宝娥姑娘……”他稍顿,“这一路西去取经,委实辛苦了。”
宝娥愣呆呆的,只说:“走路辛苦,须得好生供奉着这肚里的五脏神,省得它们捏个馋虫出来作乱。”
那聂归羽不喜笑,看人素有倨傲之意,眼下听她言语轻泼,吃相利落,竟生出几分亲近。
他难得压下疏冷,问一句:“如今可算供奉妥当?”
“半饱,半饱。”她摸肚子,“也不知这庙里的果品素酒是个什么味道。”
他便着人添果品素酒,一一摆开。
宝娥又敞开了怀吃。
几壶素酒下肚,直将她酿出个酒醉颜酡的红脸。
她在高老庄养出了操心的毛病,吃过酒,忽见他身后的窗扉破旧,便嚷嚷着要补窗子。
好宝娥,擦净嘴,磨盘似的在房中打转,不知从哪里搜罗出锤子木板,哼哼哧哧补起窗子,砸得房屋震天响。
那聂归羽是个早死的身,多年间受得严寒,忍得磋磨。
可那久冻的皮肉陡见天日,必然招些伤损。
如今见得这般一个鲜活的人物,他心底不由溢出浓浓酸楚。
他道:“以往我也最爱吃这葡萄做的素酒,母亲不许我多饮,每回至多三盏。”
宝娥丢开锤子,吃了最后一口酒,道:“哥哥休论从前,若爱喝,何不眼下痛饮。”
聂归羽望那精巧杯盏,却道:“是个大不如前的身子,多年不吃酒了。”
这宝娥笑呵呵,醉醺醺,捻着酒壶往他身前去。
“多年不吃酒,就待今日!”她没倒出酒,又晃一晃壶,“咦,空了!”
聂归羽忽面冷如冰:“是,空了。”
“不打紧,不打紧,吃不痛快,尝些从前的味儿也好。”那宝娥贼心大起,靠着他坐下。她在嘴唇上抹了下,再伸手道,“好哥呵,你且自己尝。”
那聂公子脑中空茫无物。
许是鬼使神差,他竟纵着她用指尖抵住他的唇。
她在他唇上擦出抹莹莹酒色,他则张了口,将舌尖与她的指腹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