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妍忽略他对她的称呼,耐着性子解释,“如果我不打算去,这件事就完全没必要说,如果我打算去,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扯唇,“也就是说,决定放弃我了才跟我知会一声,那我还得感谢你?”
她蹙起眉,“你干嘛要曲解我的话?”
曲解吗?他并不这样认为,毕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当年那次分手,也是她一声不响做了决定,他是被通知的人。大抵是感受与伤害都太过深刻,以至于同样的情形再来一次,他没法不应激,语气自然而然变得刻薄犀利,“程总是不是在职场上独断惯了,所以压根不知道怎么尊重别人?”
句句带刺,阴阳怪气。
程舒妍理解他闹情绪,可又觉得他这股情绪浓烈得实在没道理。本就压着的脾气这会也上来了,她回他,“这无关尊重,商总,我认为对未发生的事进行揣测,就是在自寻烦恼。”
“我不揣测,不自寻烦恼,难道要老老实实等你把我扔下吗?”
“你为什么总要用扔这个字?你真的很不讲道理,我说过了这件事还没确定,而且我是去工作,我又不是不回来!”
可,谁知道呢?
谁又能预料她会在何时何地做决定,也许在下次,也许就是这次,只要她想,没人能干扰。
商泽渊没再说话,胸口起伏着,腹部绞痛愈发强烈。他深吸气,别开脸,垂眼看向茶几,那张调任函仍旧躺在桌上,明明没有温度,可烫金字却灼得人眼睛生疼。
天边滚来一记闷雷,风越来越大,拼命抽动着树枝,拍打着窗。不多时,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手机也适时响起。
程舒妍还是没有接。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静静地看向他。
也许是雷声打断争吵,让翻涌的情绪暂缓,也许是突然间的沉默,让两个人各自有了答案。
其实冷静想想,他在意的真的是这张调任函吗?
也许不是的。
一直以来,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误以为所有的冲突都是因工作而起,可归根结底,并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远比工作和选择要复杂,它从两人和好后,便一直横亘在那,从没有被消解过。
只不过人人都有逃避心理,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引发。于是它便成了一个隐患,平日里埋着藏着不动声色,忽然某一天,就会被踩中、爆发,让人措手不及。
他们也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
于是沉默过后,两人同时给出了应对方式。
她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可以吗?”
他说,“你别去了,我也不去了,事情往后推一天,我们今天在这把话说开。”
截然相反,且各自坚持,无法妥协。
以往可以讲的道理,在今天说不通,以往可以暂缓的矛盾,今天却步步紧逼,再多的软话都失了效力。
她察觉到了,他也意识到了,也知道不合理,但没法控制。
他不舒服,身体上,心理上,方方面面。疼痛越来越强烈,手心渗着汗,胃也开始翻转,而数月以来,那些隐忍的不安的情绪,终究和他的疼痛缠在一起,在这一刻化作潮水,只涨不退,翻涌着冲向堤坝,随时可能将那道防线击垮。
他不是非要把她留下,说到底还是哽着一口气,情绪逼着他,而他逼着她,一定要她今天做出个决断。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率先开了口,“程舒妍,如果我今天说什么都不肯放你走,你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