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这天,程舒妍在公司里看合同,一沓还没看完,助理又搬进来一沓,里面夹了几封信,没落款,信封上就四个大字:程舒妍收。
程舒妍瞟了眼,紧接着视线一定。
这字太熟悉了,她没法忽视,但终究是没拆,全都拢到一起,叫助理拿去碎了,一封别落下,再有这类的信也别往办公室送,直接喂碎纸机嘴里。
助理应了声,关了门。
她继续低头处理工作。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原本没当回事,可当天晚上,还是做了噩梦。
一个久违的噩梦。
寒冬腊月,零下三十度的天,家里没有暖气,也停了电。
周遭一片漆黑,六岁的程舒妍窝在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裹着被子,哆哆嗦嗦地打着寒战。
冷,太冷了。
手指和脚趾全都冻僵,呼出的气仿佛都能凝结成冰粒。偏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浑身酸痛,额头满是汗水,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发烧了,多少度不知道,只知道很难受,快要死了一样。
但她不知道怎么办,家里没有药,没有饭,她也没有钱,程慧去打牌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只能等,等她回来救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小时又一小时。
后来等到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她用仅剩的力气与神智,强撑着身子,出去找诊所,找医院,妈妈不会救她了,她得救自己。
那晚的雪下得特别大,夜风呼啸在耳边,如同幽灵撕心裂肺的呐喊。
房子在一片烂尾楼里,周遭几百米都荒无人烟,一片漆黑。
她瘦小的身子缩在衣服里,极其艰难地挪动步子,步子很小,风雪很大,不留情面地刮着。鞋子早已被雪水浸透,脚趾麻木,刺骨的疼,头脑也木着。
她在雪地里倒了又爬起,爬起又摔倒,可这一路特别漫长,漫长到跌跌撞撞的步子都像被放慢了倍速,她甚至记不得走了哪条路,朝哪去,又摔进了哪里。
感觉不到疼了。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她瞥见白炽灯,听见有大人迈着杂乱的步子向她跑来。
“哪来的小孩?大人去哪了?”
“她好像快不行了,快,喊黄医生。”
……
一大口凉气吸入肺中,程舒妍猛然惊醒,但又没有彻底苏醒,手发着颤,嘴唇打着哆嗦,眼睛仍闭着,双手胡乱一抓后,下意识朝身边的热源挤去,味道熟悉,也温暖,她一头钻进他怀里。
那会商泽渊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伸手环住她,嘴唇在她发丝上轻吻,声音很含糊,“怎么了老婆。”
她将头埋得很深,急促呼吸着,从颤着的嘴巴里挤出两个字,“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