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是她在魏府与娘亲相依为命时,月银常常负担不起抓药钱。
有一次她还不上佘账险被药铺扭去官府,是个好心的中年妇女帮她付了钱。
这个女人捏着她的小手说有天赋,拉她到绣坊后,她才知道原来绣工可以换钱。
她不能在魏府外逗留时间太长,每次偷偷学一点,把昂贵的丝绸抱回锦菱居背着娘亲悄悄绣,抓药的时候再还回绣坊。
从几文钱到一展屏风百两银,她渐渐有了向往生活的底气,嫁人后她曾去吏部尚书家赴宴,摸着被人交口称赞的万鸟争春绣屏,百感交集。
魏芙宜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与任巧意说道,“折桂院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讲。”
任巧意终于如释重负,起身将画卷轴奉上,“是我搅扰沈府清静了,可惜离家匆忙未带黄白之物,只能暂用这些聊表歉意。”
“不必这么谨慎,就像宗主说的,既来之则安之。”
魏芙宜把绣绷摆到一边,拿起画轴展开过目后客气收下,“我听说您父亲的画作曾得太祖夸赞,不知这是……”
任巧意忙言,“是我的临摹,技法生疏不及亡父十分之一。”
魏芙宜笑了笑,“瞧着不像女儿家的工笔,等珩埔回来,我会要他挂到书房里。”
嫁给沈徵彦多年又经常出入宴席,鉴赏风雅之物是必备技能,更知道赠画传诗有另一番深意。
郎有意妾有情,成婚五年,她终于要面对沈徵彦纳妾了。
魏芙宜的语气很平和,但任巧意突然开始心乱如麻,许是因珩埔的名字被夫人悦耳的声音唤得更好听,让她陡然意识到她与珩埔已不再是过去那层没能捅破窗纸的关系——
任太师略通易经,算出沈徵彦命里有劫活不长,没顺着女儿心意去沈府商议儿女婚事。
可是沈徵彦活过二十岁了啊……
魏芙宜仍旧坐着,自下而上注视任巧意。
到今时她才想明白,没有哪个男人不纳妾,只是没遇上对的人。
旁人都道沈魏两家势均力敌结的是秦晋之好,实际上身为庶女的她嫁给沈徵彦,更像是麻雀攀上高枝。
她在沈徵彦身旁悄悄把旧疾治好,靠月银攒下比出售刺绣更可观的私房钱。
做沈徵彦的妻子是累,但妻凭夫贵,她在上京的贵妇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尊贵和体面。
所以,她没理由阻拦沈徵彦纳妾的。
只是一颗心悄悄变成醋缸,伴随跳动漾起来的,是难以言说的酸意。
魏芙宜把任巧意打发走后,平复心情做起绣活。
沈徵彦身上穿的除了朝服全都是她亲手缝的,手中这件是预备他过年穿的新衣,还差袖口的一排云纹没绣好。
才起针就扎进手指,魏芙宜吃痛嘶了一声,这时厅外又来人说宗主已离开沈府,留话今夜不回来了。
魏芙宜将针戳进布面再把绷子放下,在花厅坐了好一会才缓过精神。
“春兰?”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