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放腹部有伤,往山上跑这一阵奔袭,又扯到了伤口,溢出的血将缠在上边的布条再次染成了深色。
到了安全地界,亲兵让他靠坐在一块长了青苔的巨石旁,带着哭腔小声唤他:“将军!将军!您千万要撑住!”
萧厉刚带着人帮宋钦断干净尾巴,走过来见状,从怀中取出一枚药瓶抛过去,说:“金创药,先给他把血止上。”
亲兵们双手接住后,打开瓶塞后,仍是警惕地放到鼻尖闻了闻,确定是金创药无疑了,才解开袁放衣物,给他撒上。
凄冷的月光透过树梢洒落在林间这片空地,袁放嘴唇干裂泛白,烈性金创药洒在伤口上,皮肉如油烹火煎,他很快就痛出了一身冷汗来,却是一声痛吟也不曾发出。
在忍过最难熬的那一阵后,他听着山岭下方未曾停歇的厮杀声,鬓角往下浸着汗对萧厉道:“鄙人姓袁名放,乃朔边侯麾下武将,恩公今夜搭救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待鄙人回北境禀与侯爷此事后,必报恩公此大恩。”
萧厉坐在对面一截断木上,刚牛饮了半壶水,奔走放火又经历一场厮杀,他身上出了不少汗,索性用剩下的半壶水浇在脸上,洗了把脸上粘稠的血迹,此刻额前碎发湿透,残留着淡色血迹的脸上正往下沥着水珠,有种说不出的狂佞和野性。
他闻声抬眸看向袁放,触及他那眼神,袁放暗自一阵心惊,只觉被这林间的猛兽盯上,压迫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思索着,这青年先前说他是通州义军,但通州若有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他该有所耳闻才对。
还没捋出个头绪来,便听对方道:“不齿陈军如此下作行径罢了,举手之劳,将军无需放心上。鄙人姓萧,单名一个厉字,平生最爱结交英雄豪杰,将军若是不弃,可与在下交个朋友。”
袁放受宠若惊,单听此人谈吐,也不似那粗野之人,只不过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当下只道:“恩公如此胸怀,岂会是寻常人物?能结识恩公这等豪杰,是袁某人之幸!”
他先前听说过通州诸县各自为政,其中实力最盛的匪县和起义县一直摩擦不断,其间还有裴氏的人马掺和。
但从今夜伏击的人数上来看,怕是整个通州的起义军全军出没,也不一定能弄出这般声势,还是说……通州诸县其实一直在隐藏实力?
困惑之下,袁放索性也问了出来:“山上伏击的,都是恩公的人?”
萧厉看他一眼道:“不是。”
袁放明显更疑惑了些。
他道:“是陈军。”
这个答案一出来,袁放和亲卫们不免面面相觑。
若说在窦建良的亲兵出现前,他还想过窦建良或许不是故意不出兵相援,而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但在窦建良的亲兵放出那一箭后,他已无比确定,窦建良就是想杀他。
难不成窦建良最后出兵,是为了制造些伤亡后,好回头同大梁那边交差?
可裴军此番撞进这口袋里来的,不是两万三万,而是足足五万!
窦建良在他手上兵马已被打残的情形下再同裴军铆上,无论如何也得狠脱一层皮,甚至还有被裴军包圆了一
并灭掉的可能。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窦建良会做的事。
死里逃生的袁放亲信们,对陈军恨意也颇深,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陈国那群叛徒还放暗箭伤我们将军,当时在场的诸位好汉应也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