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经摆好了菜码,大盘的红烧鱼、白灼虾,还有些叫不上名的海鲜,装在精致的白瓷盘里,看着确实下了本钱。
可我一细瞅,发现所有菜好像全是冰凉冰凉的,菜叶子都蔫了,虾壳泛着死气沉沉的白,显然是放了许久。
“新客”接“残羹”,这钱坤不光没把我当个人,也完全没拿齐恒当回事呐!
只不过齐恒是带队的,他不言语,我也不好主动开口说什么。
而我旁边的齐恒就像是没察觉一般,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拉开椅子就坐下了,还冲钱坤点了点头:“劳烦钱老板费心了。”
“先就餐,再谈事儿!我今儿有时间。”
钱坤大手一挥张罗。
就好像他“有时间”,是对我们多大的恩赐一般。
说话间,这家伙已经抄起银质餐叉挑着块鱼肉送入口中,咀嚼几下后,他的眉头微蹙,像是在嫌弃味道不对。
又瞥了眼齐恒,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我也跟着坐下,拿起筷子的刹那,忽然觉得这场景属实滑稽。
一边是挥金如土的老板,用冷掉的山珍海味彰显排场;一边是灰头土脸的工地,工人们还在为一口热饭奔波。
而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不过是这场荒诞剧里,凑数的观众罢了。
齐恒已经跟钱坤聊起了项目进度,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说天气。我没仔细听,只盯着窗外,一台钩机正轰隆隆地挖着土,把湖边的芦苇连根拔起,仿佛在撕扯这片土地最后的体面。
“钱总,这报表您过目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签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弓着腰杆猫了进来,头上扣着顶簇新的白安全帽,底下是件熨得笔挺的白衬衫,袖口规规矩矩挽到小臂,怀里抱着一摞文件,纸页边缘连个褶皱都没有。
乌烟瘴气的工地上,他这一身白却干净得刺目,净的仿佛是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连鞋边都没沾半点工地的泥,我瞅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冷笑,也是够难为他了。
钱坤正侧着身跟齐恒说话,闻言头都没抬,伸手从西装内袋摸出钢笔。
青年赶紧把文件递到他手边,而钱坤目光连扫都没扫报表上的数字,笔尖在末尾“唰唰”两下,连笔的签名龙飞凤舞,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自信。
笔刚搁下,他忽然转头,眼神落在青年身上,语气平平地开口:“小李啊……哦不,小蒋,算了不管你叫什么。”
“钱总,我是崔浩,您喊我小崔就行。”
青年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忙不迭的应声。
“今天中午这桌菜,是你安排的?”
“是、是的钱总。”
青年瞬间绷直了脊背,犹如根被突然拉紧的弦。
钱坤没再看他,忽然抬手指向桌上那条红烧鱼,鱼腹处缺了一小块,正是刚才他用银叉挑过的地方,轻飘飘道:“吃了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