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本想杀了所有苏梨相识之人,但他也知,若无秋桂与祖母,他囚不住她。
除非苏梨死在他的手上,她方能歇了那一颗出逃的野心。
除非她死在崔家,尸骨化为花泥,方能与他长久相伴,永远断绝那一颗不安躁动的逃心。
这般似乎也很好。
他亦会守着她的尸身,好生待她……
崔珏眼眸微沉,脸色孤冷,浑身上下都散出生人勿近的寒冽气息。
不知何时,那支朱笔已然折损于他的掌腹。
木屑深深刺进皮肉,传来细密的疼痛,鲜红的血液顺着深切的掌纹蜿蜒,滴滴滚落文书之上,洇出一圈又一圈深红……如火炽烈,猩红色一路烧进崔珏的眼中。
“苏梨,我明明同你说过……定要乖巧些。”
可你冥顽不灵,可你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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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在家中等了几日,总算是忍到崔珏出征前夜。
她深知崔珏明日清晨便要远征,今夜必不会回府,她可以唤慧荣姑姑来,陪她去探望祖母一次,顺道喝下那碗绝嗣药,了却一桩心事。
可今晚的疏月阁,静到有些吓人的地步。
无论苏梨怎么传唤,慧荣姑姑都不知所踪,也没有其他奴仆随行。
苏梨心生疑惑,莫名有些不安。
她看了一眼廊庑外延绵不绝的小雨,看着那些剔透的雨水顺着屋檐悬挂的一盏盏莲花雨漏滴落,玉珠似的水花,溅落在水洼之中,被黄澄澄的烛光一照,如同炸裂的冬日烟火。
雨夜既湿又冷,但苏
梨眼见四下无人,
正是出门的好时机。
她判断不出崔家的局势,
她没有信鸟,没有家人,也没有心腹,就连崔舜瑛,她也不想牵连……
苏梨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条贱命,因此有什么不敢试的?
她无所顾忌,她悍不畏死。
既如此,出门试试看吧,万一能迈入一片自由自在的新天地,万一真的被她寻到一线生机。
苏梨撑着青色油纸伞,悄悄推开那一扇象征自由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