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不是师弟在看师姐,反倒像是一个男人在注视一个女人。
方杳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侧脸避开了他的手,余光却注意到他被泪水打湿的手背,连忙拿出方帕子,捉住他的手腕,将上头的泪水擦干净,再把帕巾塞到他手心里。
“不要为我求什么,我只希望你平安就好。”
她顿了顿,又说:“你师兄还在书房处理白玉京
的事情,你这次回来,还是要去见见他。”
许群玉听她的话,说稍后再来陪她,便起身往外走去。
他迈出主楼的大门,便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倚在廊柱边,身上穿着鲛纱做的衣裳,腕间带着几串珍贵的玉珠子,浑身上下都透着骄矜的气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见他看过来,她也不怵,反倒趾高气扬地仰着下巴,毫不客气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惹我师姐哭?又为什么摸她的脸?”
许群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就是康小蛮。他下山时她还在襁褓中,不认识他是正常的。
可他不禁疑惑,师兄素来对人要求严格,师姐也从不骄纵师弟师妹,怎么这丫头是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他眉头微皱,“你的礼节呢?”
却没想康小蛮哼了一声,“你怎么跟我师兄说话一个样?学人精!”
这个年纪早该会算数了,她上头有四个师兄,两个师姐,这会儿一口一个“我师姐”、“我师兄”,仿佛是认了李奉湛和方杳作爹娘似的。
许群玉心里厌烦,直接拂袖而去。
康小蛮看着他走远,才抬腿往殿内跑去,见方杳坐在窗边出神,便扑到她怀里,“师姐,为什么那个人以来,你就不开心了?”
方杳转头看向她,柔声说:“那是你的二师兄,师姐见了他是高兴。”
“可师姐明明脸上写着不高兴。”
“师姐在想别的事。”
“别的什么事?”
“你还小,不明白的。”
“若我长大了呢?”
“等你长大了,最好也不要明白,心里装的事情越少,活着便越开心。”
康小蛮心性纯真,还真如方杳所想,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大。
但这孩子一天到晚坐不住,在宗门里打着李奉湛的旗号四处捣乱,李奉湛忍无可忍,让她在去书院之前先下山历练五年,要挫她的锐气,免得进书院时丢了悬象天门的脸。
按照宗门里关于游历的规矩,康小蛮应一路下天山,凭借脚力去往时限内最远的地方,见世间人,历世间苦。
可这丫头偷学了李奉湛的分形之术,捏了一抹灵炁附在方杳给她幼年时缝制的人偶上,让那人偶悄摸着沿着寻常路线走,引开李奉湛的视线,随后转头跑去了卢守月所在的天相宗。
康小蛮记得天相宗擅长炼器,有许多机巧的小玩意儿,只要注入灵炁,连凡人都能使用。她幼年时的摇车上挂着许多模仿星象运行,可发出声响的圆球,便是出自天相宗之手。
她根骨奇绝,灵识敏锐,一两岁时就能记事,那时被方杳带着去见过卢守月、谢枯兰几次,自然熟门熟路。此次去是为了跟天相宗交换些有趣的玩意儿带回去给师姐玩,康小蛮还特意往储物袋里揣着许多从师兄们那里要来的宝贝。
“我见到了卢掌门,她憔悴了许多,见到我后倒是很高兴,夸我长得漂亮呢。我跟她说师兄不让师姐下山,我就替师姐来看望她,卢掌门竟然不要我的宝贝,直接送了我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