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茶杯。
从东晋到唐,
建康经过四朝变迁,
如今改名叫做江宁郡金陵城,当年旧城布局依稀可见,但繁华远远不及当年。
秦淮河边还有零星酒肆,和方杳记忆中的相比显得十分萧条。
她戴着幂篱,在李奉湛的陪同下再次走过朱雀桥,引起路人频频回头,一是因为两人气质非凡,而是因为她一身清丽的打扮,素衣宽松,衣袖随清风翩飞,已经此时的风尚全然不一致,走在路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这些年里在岛上读了许多书,看道樵夫王质因贪看仙人迟归,与亲友错过百年时间,只觉得他可怜,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烂柯人’。”
方杳站定在乌衣巷口,隔着一层薄纱看向这陈旧的巷口。
过了几百年,她依稀记得自己幼年时被母亲牵着走过这条小路,坐上帷车,去建康近郊的湖畔参加叔伯举办的曲水宴。
这破败的石墙曾经高高筑起,后头就是她的家,竹林茂密,山石堆砌,极尽奢华。
如今已经被隔成许多户旧家,旧日的模样早早就不复存在了。
方杳忍着泪意走近其中一户人家的墙边,忽然看见墙角处历经沧桑的石头上有几道深刻的划痕。
她蹲下身,轻抚着这处被泥土覆盖的石头,对身边的李奉湛说:“这是我和堂姐堂妹们悄悄划上去的。”
李奉湛牵住她的手,“现在明心岛就是你的家,你且当这里是处风景,崔侍郎、崔夫人与你一世父母子女的缘分,善始善终,是好事。”
方杳不言语。
她与父母一世缘分,实在太短太短了。可随李奉湛回天山,是她自己同意的。
后悔吗?要说实话,此刻的她是后悔的。方杳心里却也清楚,无论重来几次,十六岁的她都会毫无犹豫地爱上李奉湛。
他们走到河边柳树下,这里四下无人,微风吹起幂篱的纱帘,李奉湛看见她通红的双眼,轻叹一声,“知道你想回来看看,才特意想办法带你过来讨你开心,这下反倒惹你更加伤心了。”
他指着这株柳树,“还记得么,你父亲没让我进家的时候,我便常常在这里等你。你躲开家里的仆婢,踩着山石爬上墙来见我,若不是我能飞过去,你怕是要掉下来变成花脸了。”
方杳倒是把这件事忘了,听他提起来,脑海中又浮现起当时的场景。
月上柳梢头,俊俏风流的少年郎站在树下。
他看见她晃晃悠悠地爬在墙上,眼里含笑,身形却不动,好似故意要看她有多少能耐。
“你再笑,我就不求父亲让你进家门了。”那时她骑在墙上,毫不客气地威胁他。
可她爬墙经验不足,说完这句,身体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远处的少年飞身上前,眼疾手快地抱住她。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离这么近,双手撑着他的手臂,额头撞在他胸口上,隔着几层衣料,她感觉得到李奉湛结实又充满力量的身体,心如擂鼓般鼓动着。
“奉湛。”方杳凝视着他,许久以来终于好好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如果——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如果我们只有一百年的时间……”
会不会毫无争执、亲密无间地相爱到老、到死?
“就算我们
有过争执,事情也已经解决了。你不过是忧惧升真玉律,害怕我在鲁有功的事情上的态度,我可以向你发誓,此前我已尽力保下他,只是人各有抉择,我无法左右结局。无论如何,都不该有任何事、任何人人都不该影响我们夫妻间的关系。”(bud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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