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母亲温柔的怀抱,父亲温厚的哄声。
朱雀桥下水波粼粼,桥边野草丛生,长着无名的花朵。过了桥,沿着青石板走啊走,就到了乌衣巷。
除了王谢两家大族,其余随君王南渡的士族只要付得起宅值,也都会选择在乌衣巷及附近住下,以便与近邻走动联络,稳固家族势
力。而像这样的家族,
一般都有人朝中任机要职位。
因住在这里的人皆是富贵,
仆婢们也衣着整洁光鲜,谈吐得体。四处都能见松柏竹林,朱门前常有玄门道人、释门僧侣路过。
这就是方杳生长的地方。
她一岁时牙牙学语,两岁踉跄着在院中跑闹,三岁时被父母抱在怀里学字,五岁被父母带到曲水宴上,不过装模作样地吟诗两首,便被众叔伯夸赞是个有才情的姑娘。
风吹竹林,云掩日月,寒来暑往,她就这么在宠爱中一岁一岁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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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这年,她随祖母去清净山上,遇到了个小道士。
他们相爱了,成了人人羡慕的少年夫妻。
她告别父母,随他回天山,携手仗剑走天涯,一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离开中原,走上天山。她这才知道天下很大很大,在繁华雅致的建康之外有沙漠、有雪山,也有流民、有外族。
这世上也不止有士族们清谈论道,听琴赏画的闲情野趣,还有底层人民流离失所、惶惶不可终日的苦痛。
总之,她和李奉湛远离这纷繁的俗世红尘,合契长生,永不分离。
本该永不分离才对。
方杳只觉得自己沉在梦里,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些许轮廓。等她想看得更清楚些的时候,又忽觉疲惫至极,意识过载,又彻底封闭起来,让她沉入空空落落的茫然里。
过了很久很久,方杳终于疲惫地睁开眼。
——她想起来了。
严格来说是想起来了一部分。
大概是融合了玉契上的魂迹,而这玉契恰好诞生于她和李奉湛合契的当晚,于是所有想起来的记忆也到那晚为止。
虽然多了不少细节,但总体与幻境中相差不大,除了许群玉——
在真实发生的过去里,至少截至合契为止,这小子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方杳支起身体,身上被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