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说者无心,听者却有心,蒋长信心中也有此狐疑,他往日里怎么不知叶宁是如此凌厉的主儿?若叶宁真是如此干脆厉害,上辈子为何还要嫁到周家,被周家那群人拿捏摆布。
难道……
蒋长信心窍微动,
除了自己,
这一世还有人也不同了?
“那个……”程昭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平日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此时竟有些个笨拙,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不好意思的道:“主子爷,那面……面太香了,我以前在京城里头,从未听说过什么片儿川,那个……”
程昭昔日里乃是京城贵胄程氏的少郎主,什么样儿的山珍海味没食过,什么样的飞禽走兽没见过?还真从未听说过哪个馆子可以做“片儿川”,他也没有恶食之症,一时间被馋坏了,肚子打雷,口舌生津,馋虫造反一般,一刻也安耐不住。
蒋长信自然知晓程昭的性子,若不是阉党作乱,程昭还在京城做小少爷呢,哪里轮到跟着自己吃苦?
蒋长信淡淡的道:“想吃?”
程昭使劲点头。
蒋长信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罢。”
“哎!”程昭答应了一声,雀跃的离开,临走还没忘了嘱咐于渊:“你照顾着主子爷,我吃了面便回,回头也给你带一碗。”
于渊没说话,只是拿眼瞟了他一眼。
程昭还以为于渊不屑得食面,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淡淡的冷冷的,唯独心里头装着报仇,想要跟随蒋长信回到京城,杀了那把子阉党,平时吃穿用度都很简练,甚至无欲无求。
哪知于渊末了说了一句:“快去快回,面别坨了。”
程昭:“……”敢情这石头疙瘩也想食面?
程昭一溜烟儿飞快的跑了,欢心得跟什么似的,蒋长信则是用袖袍遮住鼻息,避免片儿川的味道,无论是何种美味,怕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消受了。
程昭一口气跑出去,距离近了,面摊子没有半点生意,但炊烟袅袅,热烈的日头之下,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哎呀,”章知远惊喜的道:“你怎么来了?”
程昭笑起来:“章三郎君,你们这面摊儿滋味太香了,我在院墙里头都闻到了,这不是么,抽空吃一碗。”
章知远连连摆手:“这是叶宁一个人的面摊子,我是来随手帮衬的。”
叶宁不由多看了章知远一眼,虽然木讷一些,但果然是个君子,真是一点子便宜也不占,他帮了这么多忙,换作旁人,若是有人夸赞一句面摊,定然恨不能找着辙的应承下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章知远却不愿意如此,没有半点子虚荣之心。
叶宁走过来,微笑道:“程郎君吃面么?”
程昭道:“我可不是什么郎君,唤我程昭便是了,快快,给我盛一碗,太香了。”
汤头都是现成的,面却被章知远一口气全都食了,需要现煮,且这片儿川就是现煮的滋味儿好,若是坨了糊了,便不够劲道爽滑了,失去了精髓。
叶宁动作麻利儿的厉害,立刻将面下锅,热水咕噜噜翻滚,便只是这面,竟都比旁人家多出一股子面香味儿,说不出来的勾人。
程昭哪里知晓,他的嗅觉没有出错,这面也是叶宁在集市上千挑万选的,可不比大肉便宜多少。要知晓,片儿川的精髓除了汤头,便在这简简单单的面条上,可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