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今天傍晚拍了视频,还没来得及洗。热水器开好了,一会儿就去。”
绍霖面不改色地解释。
绍霖夜里没有打游戏或者喝小酒的习惯,每天吃完饭小坐一会后练练基本功,出点汗就会去洗澡。
所以每次钟奕晚归都能抱到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老婆——如果老婆没有沉迷和前男友“打情骂俏”的话。
“穿这个拍的吗?”
钟奕掰着肩膀让绍霖面对自己,细细地打量他还镶着大美瞳的小鹿眼,对视没一会儿,耳根就红了,“这样真的很好看,能不能把视频给我看看?”
差点忘了,自己家这个也喜欢纯的。
绍霖一巴掌拍开他逐渐贴上来、带着轻微酒气的狗头,拒绝道:“不行,等我剪好再看,很快就发。”
也许是心虚所致,他觉得钟奕今晚格外黏人,像是竖着耳朵在自己身上嗅闻的警犬。
——看来明天得拍几支视频了,还得穿这套蠢兮兮的衣服。绍霖暗自摸了一把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你先撒了一个谎,就要撒下许多谎去填补去掩饰。
创作者都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未经处理的半成品。钟奕不疑有他,又聊了几句白天发生的事情才恋恋不舍地撒开老婆:“我身上有酒气,去拿衣服准备洗澡。”
回到卧室,他拉开抽屉想找一套换洗衣物,惊讶地发现衣柜好像重新整理过,整齐依旧,但有几套压箱底的旧衣被人翻到上层,大都是他俩学生时代穿过的。
质量版型都不过关的廉价正装,形体课用的体操服,开院会穿的校服运动服等等。
钟奕将它们层层揭开,就像翻阅日记本那样,回忆着两个少年陈旧却温馨的过往。
这身正装是他第一次去逛美术馆穿的。
钟奕从前没去过那种地方,精心挑选了最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裤,穿得像要去做销售卖楼盘。他和一身便装的绍霖碰头时,对方笑得直不起腰。
“你是对的,对艺术应该郑重一些。”
绍霖在街上飞快地亲了一口钟奕写满尴尬的脸,提议道,“刚好我毕业要出去面试,一起去买一套正装吧。”
于是两人都穿着答辩面试规格的正装走进美术馆。没逛多久就因为和馆内工作人员撞衫,被好几个迷路的参观者拦住问路。
白卫衣是他们第一次去猫咖绍霖穿的。
那只最馋嘴的蓝猫为了一口罐头一跃而上,撞翻了丝袜奶茶,在绍霖这件新衣服上留下了一大片污渍。
“现在不是很流行扎染吗?就是那种PPT里面水墨效果一样的印子。”
钟奕嘴笨,只能这样宽慰他。
物件的每一个污渍和褶皱都会讲故事。
钟奕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起码在遇见绍霖之前,他不轻易表达情感,似乎也没有太多必须表达的情感。
他只会为老师布置的任务和屏幕上一串串字符指令而熬夜失眠,在规划自己留学科研计划的时候短暂地心潮澎湃。
苦学的日子像是一部不断重复的灰白默片,在食堂、教室、寝室之间来往着。
用一句老掉牙的歌词来说,绍霖让他的“生活有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