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钟奕木讷地答完话,乖觉地走到最后排角落里装蘑菇。
课前姑娘们的谈天声真的很大,让他有种唐僧误入盘丝洞的感觉。
“看你那殷勤劲儿,好不容易有个男的,美死你了吧?”
绍霖的闺蜜看他坐了回来,打趣道。
绍霖翻个白眼,果断回嘴:“哪有?我都有老公了,188cm-18cm,羡慕死谁了?”
钟奕虽然坐得远,但为数不多的低频男声在尖细女生里很抓耳。他无心听墙根,还是把这段朋友间的调侃听了个分明。
“老公”这个词也太大胆了,现在同性间的风气都这么开放了吗?
他忍不住偷偷朝绍霖的方向瞄了一眼,心头一跳,觉得这张侧脸太漂亮,线条流畅,凸起和凹陷都分明,就像从画报上扣出来的剪影。
这是怎么回事!?
钟奕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仓皇得不行:我怎么遇到男人就见一个爱一个啊!难道我真是弯的?
上课铃一响,同学们自发排成两列。
形体班里大多数都是舞蹈专业或者有瑜伽基础的姑娘,浑身软得像是抽筋剥骨了一般,压腿劈叉样样在行。
只有钟奕钢板一块,每次下腰都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气势。
一节课下来,老师和几个尖子生像天鹅似地在前面领着,钟奕像企鹅似地在后面跟学。
越学越觉得心如死灰。这是他第一次担心自己是否能通过某门课程的期末考试。
“你很紧张吗?”
下课后,那个叫绍霖的男孩在鞋柜边上叫住了他,笑时露出圆钝的虎牙,温和极了,跟他和姐妹们伶牙俐齿、相互伤害时判若两人,“这个班的女生很多是我们专业的,性格都挺好,老师也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越觉得丑,就越不敢做,其实放松去做,效果反而更好。再说大家看自己的动作都来不及,哪儿还有空看你啊?”
“啊,知……知道了。”
钟奕系鞋带的手停下,机械点头答应。
他知道对方的安慰说在了点子上。刚开始,他还努力跟着练,但后半节课确实在老师优美体态的降维打击下畏首畏尾了。
“兄弟,你肩膀这儿骨架大,形也很挺。”
绍霖拍了拍他的肩,真诚地建议道,“我都能想象出你练肩之后的样子啦,肯定超帅超man的!”
钟奕精神上受到鼓舞,然而抽象的力量始终无法化腐朽为神奇。
往后几次课,他还是跟四肢彼此刚认识似地在后排表演僵尸舞,只不过变成了一直昂首挺胸有自信的僵尸。
四课时转瞬即逝,班群里发布了期末考核形式:连贯做一套课上教授的形体操或表演一段舞蹈。
后面那项是舞蹈学院的同学们自己提的。那段时间正巧碰上他们舞蹈专业课期末考核的时间,每人手里都压了一两支预备作品,想借这个机会得到自己学院老师的几句点评。
舞蹈节目横竖跟钟奕没关系,他像小学生广播操“雏鹰起飞”似地做完了形体操,回到常蹲的角落继续做蘑菇。反正在他这个外行人眼里,拿出来表演的舞蹈各个都精彩,相当于白看了一场舞蹈大秀。
钟奕始终记得那天,绍霖穿了一件古色古香的黑色上衣,改良水袖下垂过膝,盖住他柔软的手。浓重的墨色从上身灌入,流淌到露出到小腿处渐变为白,像是黑燕一剪白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