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巨响。
文书卷册随风散开,竟是无数墨字凝成的罪名。
那一页页罪证犹如巨石一般,压在殿内文武百官的心头,沉甸甸的威势,迫得人大气不敢喘。
崔珏微抬下颌,声音沉冷地道:“严大司徒,本侯对你寄予厚望,特此在出城巡狩之际,将监理国事之重责,担负汝肩。”
“你倒好,身为六卿之一,又掌吴国度支财经,竟容麾下官吏卖官鬻爵,私造身帖,以供前朝李氏逆贼私逃北地,酿出兵祸灾事。如今李家逆党集结西北氏族,挑唆各地王侯举事,已一路率军南下,攻下嘉善关、居延关诸多关隘,数十万兵马迫近都城,令吴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酿造百姓生灵涂炭之惨况!你该当何罪?!怕是万死难赎其罪!”
严司徒一听这等抄家灭族的罪名,当即跪地,唇瓣翕动:“君侯息怒!臣等不敢有此误国歹心,诸曹官吏欺上瞒下,将下
臣蒙蔽至深,臣也是深受其苦啊!”
严司徒自然知道,崔珏哪里不懂朝政中事,官吏中饱私囊本就是常事,从前崔珏身为相公,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拿轻放。
如今成了摄政君侯,竟要罗织罪名,拿严司徒开刀。此子心黑,无非是看他们严家为官多年,掌控吴国庶族户籍,捞的油水最多!
崔珏要领兵征战,自然得充盈国库,他设计论罪,分明是想明抢世家钱财。
今日,严家必死无疑!
只可恨严司徒手上私兵不多,棋差一着,鹿死他手,不能与崔珏一较高下。
严司徒痛哭流涕,恳求崔珏饶过一命。
崔珏亦不是那等优柔寡断之辈,他列举了严家的十恶重罪,如谋判罪、大不敬罪、贪墨罪,诸如此类。
为防夜长梦多,诸事生变,崔珏假意在盛怒之下,执意对严司徒下达杀令。
不等禁卫将严司徒压进刑曹大牢,陈恒的长剑已然挥出,风驰电掣地戮下了严司徒的头颅!
人头落地,严司徒死不瞑目,死前还张着一张嘴,露出瞠目结舌的惊骇表情。
血溅三尺,朝会殿内又是一片淋漓猩红。
崔珏从椅上起身,踏血而来,他的袍摆清逸,浸进刺目的血中,蜿蜒出几道细微血迹。
如此杀伐果决,身似恶鬼,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崔珏再动杀心,会拿他们开刀。
一时间,殿内气氛凝重,骇人心魄。
严家尊长殒命,严家群龙无首,已是一盘散沙。
再有崔家兵马包抄,不过瓮中捉鳖,无一能够逃脱。
崔珏轻抚翠色扳指,冷峻眼风逐一打量朝中官吏。
旁人观他八风不动的神色,不敢揣摩上位者的心思。
可实际上,崔珏杀心已消。
崔珏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不会赶尽杀绝,以免欺人太甚,反逼得那些世家尊长狗急跳墙。
崔珏拧了拧眉峰,佯装疲惫地道了句:“众卿无需惊慌,只要尔等恪尽职守,勤勉为国,自不会步严家后尘。此事为严司徒一人之过,罪不及家宅……也罢,来人,查抄严家,籍没家产,族中子弟褫夺官身,恩赦性命,只流放原籍,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