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气氛在林老雷霆万钧的宣告后,达到了一个微妙的高潮。
丝竹管弦之声再起,侍者们穿梭其间,添酒布菜,表面上又是一派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每个人的心思,都已不在眼前的珍馐美馔之上。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主桌,聚焦在那个刚刚被正名的林家嫡长孙——林烽身上。
他泰然自若,偶尔低头温和地与怀中的女儿林诗涵说笑,细心为她夹菜,仿佛刚才祖父那番足以震动京华的宣言,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波澜。
林诗涵依偎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甜甜地喊:“爸爸,爷爷说你是大英雄,是不是真的呀?”
林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发。
“爷爷夸我呢,爸爸没那么厉害。但我答应你,以后会一直保护你,让你开开心心长大。”
林诗涵用力点头:“嗯!我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厉害!”
林烽这份宠辱不惊的沉静气度,落在那些老狐狸般的宾客眼中,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林老满意地看着长孙的表现,举杯与同桌几位同样重量级的老友谈笑风生,偶尔拍拍林烽的手臂,向他引荐某位叔伯,林烽皆从容应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
宴会上,只有两人如坐针毡。
周振邦面沉如水,手中的酒杯几次端起又放下。
林老那几乎不加掩饰的警告,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扇在他的脸上。
他纵横半生,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的威慑?目光扫过林烽那平静的侧脸,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口气,强行压下。
在林家的地盘上,在林老如此明确表态之后,任何形式的发作,都只会自取其辱。
这口气,必须咽下,但从此刻起,林烽在他心中的危险等级,已提升到最高。
动,或许代价巨大;但若不动,此子将来必成周家心腹大患!
他心中天人交战,权衡利弊,桌上的美酒已然失了味道。
林烽说话不卑不亢,既承了林老的宠信,又未显得倨傲张扬,反倒让人心生好感。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原本还带着几分观望与试探的目光,此刻已多了几分真诚的结交之意。
毕竟,林家的长孙,又是林老亲口力挺、四代同堂的核心人物,未来潜力不可限量。
周振邦坐在主桌角落,望着这一幕,越想越气。
脸色铁青,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低声对身旁的心腹说道:
“好一个护短的老东西……以为几句狠话,就能压住所有人?林烽?呵,不过是个躲在家族羽翼下的雏儿罢了。”
心腹小心翼翼道:“周老,现在风头不对,林老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咱们……是不是先缓一缓?”
“缓?”
周振邦握紧拳头。
“我周家三代经营,岂会怕一个从乡野冒出来的‘长孙’?他林家护得住一时,还能护他一世?”
他眼中寒光一闪。
“记住,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宴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