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哦”了一声,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其实如果这守卫再聪明一点,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阿伊格的话里漏洞百出,因为如果他的部族的最终目的地是三刀崖,从信山归来的他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同伴“失散”到青垣岭来,这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但是守卫着急着一个小时后就又要开始赶路,不及深究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阿伊格跟着他回到了巡逻车辆,由一个车尾戒备的守卫看守,他在那看守目光移开时,不着痕迹地往自己四周看了看,封鸢的声音出现在他左侧方:“我在这。”
阿伊格又下意识看了守卫一眼,封鸢说道:“没关系,他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我觉得赤萦族长有问题!”阿伊格迫不及待地道,“我刚才提起各部族神师都去了古道部的时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封鸢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她的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是什么?”阿伊格好奇道。
“得做过确认才能知道,”封鸢道,“我们在车队出发之前解决这件事,以免多走冤枉路……嗯,还有一个小时,不着急。”
封鸢说不着急,阿伊格就只能也跟着不着急,他想了想,又道:“而且他们一开始不是要去三刀崖,赤萦下午忽然改变了主意,会不会……和那个渚方部的神师有关?”
“那个人,”封鸢忽然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阿伊格猛地偏过头,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幅度。“他已经死了?可是我刚才去看的时候他明明还有呼吸……看上去只是昏迷了而已!”
“大概是某种秘术。”封鸢简短地道,因为在他的视野中,那已经是一具尸体,正在腐烂的尸体。
“如果赤萦忽然改变主意和这个人有关,那么下午在集市时候让情报商透漏给我们消息的人大概率和他是一伙的……三刀崖,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去三刀崖,又为什么,要让赤萦部改变终点,去三刀崖?”
“要我再问问他吗?”阿伊格低声道,“说不定能是打听出什么其他关键信息。”
“好。”封鸢点了点头,“我去看看赤萦。”
以防万一,封鸢抬手在阿伊格肩膀上敲了一下,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将一道灵性标记放在他的身上,而后飘然离去。
他很快找到了赤萦所在的车辆,她坐在一辆卡车车厢改造的房车之中,这车厢的门虚掩着,里面只有赤萦一个人,也只点了一盏油灯,赤萦坐在灯火前,昏暗的光圈打在她的脸颊,明暗不一,让她看起来好
像一个不得动弹的蜡像。
封鸢的身形飞快勾勒在她的面前,她却仿佛才发现一般,缓缓抬起了眼眸,空洞而无神。
接着,她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球表面仿佛有什么窸窸窣窣的东西爬了过去,她“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封鸢却慢条斯理地坐在她对面,仿佛自己不是来客,而是这里的主人一般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对赤萦道:“坐。”
刚站起来的赤萦不受控制地又坐了回去。
她的头像是脖颈不适般微微一歪,面颊上一片突兀的鼓起,又凹陷,就仿佛有什么事物在她的皮肤之下涌动。
封鸢再度抬起手,赤萦摆在膝盖上的一只胳膊也跟着抬了起来,就好像有无形的丝线牵制,而她只是傀儡师手中的木偶。
星光一闪而过,赤萦手在手腕的位置整齐断裂开,只剩下一层皮肤相连,可是那断口处却没有鲜血渗出,唯有一团苍白死寂的血肉在伤口上不断翻涌,不断崩解成各种惨白的虫豸,似乎想要四散逃离,但又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压制,只能盘桓于那断手处,好像一团令人恶心的果冻史莱姆。
“果然是你们……”封鸢叹息道,“堕落使徒,苍白之夜的信徒们。”
他在见到的时候就察觉到她的身上存在一丝不协调的气息,她的精神体似乎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阴翳,而这种阴翳来自于自己记忆中某种熟悉的“人”……或者说生物。
封鸢微一牵引,那团被诡谲的星光阴影所包裹的苍白血肉便脱离了赤萦的手腕,来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