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真和宋胡缨站在一群来看热闹的弟子中间,望眼欲穿地看着那边,盼着一切顺利。钟鼓楼里传来浑厚的钟声,吉时已到。
周益扬手持三炷香,恭敬道:“今日李家与宋家欲结为秦晋之好,不知是否有缘。请凤神垂爱,赐予答复。”
他把香插在香炉里,一名弟子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个信封,里面写着李玉真和宋胡缨的生辰八字。四个时辰内如果没有大事发生,便证明这二人相配。
凤神高大华丽,衣裙上绘着凤凰的金羽,慈爱地俯视着众生。
段星河和步云邪走进大殿,殿中供着长明灯、鲜花和水果,檀香的气息弥漫着,让人的心渐渐沉静起来。李默今让人在大殿中挂了一道珠帘,两人分别跪在左右两侧,看彼此都影影绰绰的。
长辈们坐在长棚里,喝着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宋胡缨站在人群中,低声道:“要跪多久?”
李玉真道:“压着八字呢,要跪到下午。”
宋胡缨道:“那腿不得跪麻了?”
李玉真揣着手道:“没办法,合婚都这样。”
弟子们看了一阵子,觉得没什么趣味,渐渐散了。长辈们一开始还正襟危坐,后来也累了,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太阳越升越高,微风轻柔,有种春天即将到来的气息。
一个时辰过去了,段星河跪在蒲团上,微微挪了一下。步云邪感觉腿麻了,悄悄地捶着腿。段星河低声道:“有人看着呢,动作小点。”
步云邪的腿都要没了,心烦道:“一帮婆婆嘴,让他们看去。”
他这几天一直被管这管那的,有些心力交瘁,今天又要跪一天。他低声道:“这是不是给人下马威啊?”
以李默今不服输的性情,还真有这个可能。宋大将军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还一见面就暗中较劲儿。段星河道:“人家的事,别想那么多了。”
步云邪叹了口气,道:“还是做普通人好,看对眼就在一起了,哪这么多麻烦事。”
段星河笑了,隔着帘子朦朦胧胧的,侧影俊朗英挺。虽然外表是李玉真,其实神态还是本来的样子。恍惚间,步云邪仿佛看见段星河本人跪在这里。他抬头望着凤神,不知道它看到的是这两具肉身,还是身体中隐藏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终于西斜了,鸟雀向夕阳中飞去。远处传来悠远的钟鸣声,酉时已到,一日平安无事。两人都松了口气,长棚中的长辈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纷纷道:“看来是天作之合,凤神准了。”
宋胡缨的眼睛亮了起来,李玉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悄悄跟她握住了手。
周益扬走进大殿,道:“请公子与宋大小姐求签。”
他从供桌上拿起签筒,让两人一起握住。步云邪穿过珠帘,轻轻摇动签筒,哗、哗、哗——
大殿中回荡着签筒摇晃的声音。步云邪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亦不知所求何事。段星河的神色平静虔诚,心无杂念,片刻若有所感,签筒中一根竹签落在了地上。
周益扬捡起来,放在了托盘中,端去交给了国师与宋大将军。
其他长辈们也凑了过来,只见签上写着:“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
众人都不解其意,但瞧着是姻缘和美的意思。司空悬微微一笑道:“上签。玉真与宋姑娘必然是上辈子的姻缘,缘分不浅!”
李默今的神色平静,道:“既然如此,这门亲事就定下了吧。”
宋破虏摸了摸下巴,觉得既然神仙都这么答复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道:“那就按流程,三茶六礼,交给国师操心了。”
大殿中两人站了起来,步云邪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小桃连忙过来扶住了他,步云邪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飘忽忽的。他回头一看,段星河居然还能走得健步如飞。他道:“你怎么没事?”
段星河小时候皮的跟个猴子似的,有丰富的挨罚经验,道:“你跪的太实在了,下次虚着点。”
步云邪腿上的血渐渐回去了,道:“没下次了,这大小姐我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这时候就听远处一阵人声喧哗,天空中卷起了一阵旋风,把地上的蒲团、树叶吹得到处乱滚,长棚也被大风掀得东倒西歪,呼啦一下子翻倒在地。棚子里的长辈们吓了一跳,纷纷抬头道:“怎么回事?”
段星河定睛一看,却见是那个黑乎乎的小妖。这几天他没顾得上去找它,这家伙胆子不小,居然自己来了。混乱飘浮在凤神殿跟前,居高临下道:“本座说了,要给你们搞个大事件,这回来得是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