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楼,段星河回房间坐了一会儿,他惦记着刚才那小怪物,从包袱里翻了翻,拿出了神州风物志,坐在床头哗啦啦地翻了一阵子,在夷州一卷中找到了它。上面画着一只像鹰一样的鸟,两条腿上长着厚厚的羽毛,像穿着毛裤一样,嘴大的像青蛙。旁边写着它的名字,林鸱。
段星河看了一下,这种小鸟虽然模样古怪,但性情温顺,遇到危险就会站着不动假扮树桩。他提笔给钱远志写了封信,道:“小公子,一别数日,一向可好。我在夷州的客栈后面捡到一只林鸱,此物以昆虫为食,温顺胆怯,模样可爱。今托人捎去,希望你好生饲养。如果实在处不来,就把它放归自然,切切。”
他把信叠成一个纸条,出门买了个给鸽子用的脚环放在里面,又买了个竹笼子。次日一早,他给林鸱戴上脚环,把它装进了笼子里,外头盖上了一层黑布。其他人还在客栈睡大觉,段星河和步云邪已经出了门,今天他们有不少事要办。
两人先去了当地的驿馆,把装着小鸟的笼子交给了伙计,让人送到大幽万通商会的会长家里去。对方收了钱,道:“放心吧,半个月内送到。”
段星河掀起黑布,对着小鸟道:“去找你的饭票吧,一路顺风。”
林鸱尖嘴朝天,正在假装自己是一根树桩。步云邪笑了,道:“再见。”
两人骑着马出了城门,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莽山脚下。一队小弟正在巡山,看到了他们,连忙颠颠地跑过来,站成一排道:“二哥好!”
段星河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道:“你们大哥呢?”
小弟道:“在寨子里呢,我带你们去。”
段星河牵着马,和步云邪一起往山上走去。众人沿着蜿蜒小路来到山顶,前头有个木头搭的寨子,规模还挺大,就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段星河道:“这里不是你们盖的么?”
“不是啊,”小弟道,“我们这寨子是捡的现成的,以前这边有些绿林好汉,后来穷的散伙了。我们大哥从这边路过,看房子还能住人,就接管了。”
段星河和步云邪进了寨子,在一间屋里等了片刻,就见于百川大步过来了。他见了段星河显然松了口气,张开双臂跟他用力拥抱了一下,道:“好兄弟,你可算来了,那帮做生意的一天到晚在这里连哭带叫的,可把人烦死了!”
段星河道:“你没伤人吧?”
“哪里敢呢,”于百川道,“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天还管一顿肉,吃的比我兄弟们还好。我怕他们热着了,还每天给一桶冰镇绿豆汤。不信你去看看?”
段星河不想在路上被他们认出来,还平白结个仇。他道:“不用看了。庵摩罗果都出手了,很顺利。”
于百川得意道:“我给你的消息怎么样?”
段星河心悦诚服道:“不愧是做情报的,确实厉害!”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千五百两银票,道:“这是给你的分成。”
于百川反复看了两遍,兴奋的不得了。他把钱收了起来,正色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能挣大钱的人,一见你准有好事!”
段星河道:“赶紧把那些人放了吧。这地方不能待了,他们回去肯定给你报官。”
于百川的嗅觉敏锐,不用他说,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道:“昨天巡山的就说有官兵悄悄过来查看情况,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报官了。反正这破地方也不是我盖的,扔就扔了吧。我打算这两天就走了,你再不来,哥哥连路费都没有。”
段星河笑了,道:“你替我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哪能不管你。”
于百川道:“我这就去把人放了。”
段星河在屋里待了片刻,透过窗户望见几个商人踉踉跄跄地从寨子深处走了出来。于百川把货物和大车都还给了他们。几个小弟跟在他们身后,和善地说:“走吧,路上小心啊。”
那几个商人受了这么多天惊吓,都十分恐惧。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赶着车往山下逃去,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
段星河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件不太好的事,又没有特别切实的感觉。人为了能活下去,有时候是得不择手段的。步云邪看向旁边的小弟,道:“你们为什么跟着于百川?”
小弟认真道:“大哥给我们饭吃,还带我们奔好前程。别看我们现在落魄,大家也是有想才聚在一起的。”
步云邪道:“什么想?”
小弟一本正经道:“天下太平。”
步云邪觉得有点荒诞,一帮打家劫舍的人,居然有这么宏大的想。他道:“那你们现在这样,不觉得背道而驰吗?”
那小弟踌躇满志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要实现想得先重建纵横派,又要养活这么多人,正是缺钱的时候,用一点非常规的手段也是可以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