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成铉的语气稍缓:“你且回将军府,安心将养伤势。待伤愈之后,仍需恪尽职守,戍守边陲,不得懈怠。”
贺远之屏息凝神,将成铉的话一字一句刻入耳中。
待那最后一个音节尘埃落定,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案后的成铉,眼中翻涌着错愕与不敢置信的狂澜。
这……竟是免了他的罪责?!
成铉并未迎视他灼热的目光,只是指尖在紫檀镇尺压着的梨花木案几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笃,笃。
那沉稳的叩击声,仿佛是对他无声诘问的确切回应。
随即,成铉长身而起,玄色战袍如水纹般垂落。
他未再多言,只对侍立一侧的影月淡声道:“走,随我去城楼巡视。”
玄色的袍摆扫过仍僵立原地的贺远之身侧,卷起一缕微凉的气流。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一个低沉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沉沉地送入贺远之耳中:
“当务之急,是守住性命,保全有用之身。来日方长,将功补过,方是正途。”
贺远之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成铉这短短一句话,既刺破了眼前的迷障,又惊醒了蛰伏的危机:
那暗处确有毒蛇环伺,正吐着猩红的信子,随时欲取他性命;
更点明了前路:他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自处。
他怔立原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那道玄色的身影。
那背影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冽,步伐坚定地朝外行去,玄色的袍角曳动,仿佛卷起了屋外凛冽的风。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骤然冲上眼眶,贺远之慌忙垂下眼帘,却已迟了。
一滴灼热,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冰冷的甲胄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