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惟,你以后会考哪里的大学?”
孟惟深也不知道,但他笨拙地讨着对方高兴:“北京吧。妈妈你最喜欢北京的大学。”
“如果你考上了,去北京了,你还会回来吗?”
在梦里,他理所当然地答:“我要回来,回来跟妈妈过暑假。”
第二天睁眼已近正午,他错过了九点的闹钟。又或许有人替他及时关了闹钟,尽管手机还好端端地揣在被窝里。
唯一的怀疑对象刚结束淋浴。
姜然序走出浴室,半撩着潮湿的头发,坐在离他最近的电插座旁吹头发。行为有几分刻意,明明房间里有那么多电插座。
姜然序的语气平常:“早。”
随吹风机的鼓噪,对方发梢间细细的水滴时而溅到他面上,一种熟悉的草木香席卷而来。他忽地意识到,两人旅行期间共用着同一种洗发水,昨晚更是交换过无数气味分子。
某种界限已在无意中被打破,他吞吐起来:“早。”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退房。这儿太邪乎,不能住了。”
孟惟深当然不想给《咒怨》拍天津卫版续集,该撤就撤,旋即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行李很轻便,一股脑往登山包里塞就成。原本他以为姜然序那只百宝箱要收拾好一阵子,但对方规划力惊人,在他熟睡时就已打包好了行李,结果反而变成姜然序等他。
民宿与昨日相比并无变化。二楼客房依然空旷无人,大爷依然见不着人影,院子里的海河依然在写作业。若不是地面留下了一滩焦黑的灼痕,孟惟深会产生时间循环的错觉。
“你先去取车,在院子外边等我。”
姜然序突兀道,“我有事要跟海河聊聊。”
“什么事?不一起吗?”
姜然序说:“我昨天发现他的龃齿很严重了,我要教他正确的刷牙方法。”
——
“你妈妈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海河怯怯点头,把手机还给姜然序,“谢谢你。哥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去北京找她吧,我帮你报销路费。”
“北京好大哦,我不知道她住在哪。爷爷和爸爸都不让我跟妈妈联系。”
“你要反抗。”
姜然序皱眉道,“你是大孩子了,你可以反抗。”
海河垂头不语。
鼓励未成年像他当年一样跟家长血战,有教唆犯罪的嫌疑。姜然序只好与男孩道别。
他正要去找车,海河的爷爷先一步从院外冲进来,面色通红,几根稀疏的毛发全竖起来,一脚踹上男孩瘦小的脊背:
“什么穿高跟鞋的女的,是不是你在搞鬼!是不是你!现在客人要赔偿,把你赔给人家好了!看你值几个钱!”
海河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今天倒没有哭,木然着抹了把脸,重新撑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