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当天,姜然序依然感觉很难受,甚至比他刚感染那天更难受。头疼未消,走路都轻飘飘的,仿佛踩的不是柏油路面,而是棉花。
他在门诊的停车坪里撞见一辆紫色玛莎拉蒂,更是两眼一黑。
紫色玛莎拉蒂是他客户闫存蕊的专属爱骑。闫存蕊四十来岁,倒腾文物生意,据说身价过亿,祖上还能和八旗贵族沾上关系。但她婚恋算不上圆满,离异,自己带一上小学的孩子。
她孩子颌面发育很糟糕,下牙包上牙,俗称地包天,看起来像个芒果形状的小地精。在姜然序手里做了半年矫正,勉强恢复半分人形。
姜然序刚走到门诊前台,果然迎面糊来一股粉饼的气味:
“姜医生~好久没见到你了呢,要约你的号真的好难哦。”
姜然序忍住了想逃窜的冲动,四下寻找对方的好大儿,“姐,今天没带宝贝过来看牙?”
“干嘛非带他来。死孩子,我每次带他来你的医院,都得求他一整天。”
“那今天是?听说你最近忙着捣鼓一批宋代的汝窑青瓷,不会闲到来跟我叙旧吧。”
“今天带了新宝贝过来。”
闫存蕊咯咯乱笑,朝里屋招手,“小孟,快来啊,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姜医生吗?”
姜然序头脑实在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梦”到底是谁。直到孟惟深挤占进他的视线,他的耳膜旁才擦过尖锐的鸣叫,类似水壶烧开后的警报。
原来是这个小孟啊。
姜然序对闫存蕊假笑:“你的新男朋友?”
闫存蕊示意要咔咔撕他的嘴,“还没到那一步啦。小孟是我闺闺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以前还是她的下属,她说人很靠谱的。怎样,帅吧?”
姜然序点头,但刚晃动就头疼得越发厉害,他被迫停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旁人围观,孟惟深表现得格外拘谨:“姜医生,我上次说要好好感谢你,所以我给你带了礼物。”
闫存蕊继续张罗:“小孟,别害羞了呀,快把你准备好的东西给姜医生。我现在就叫人给你们拍个合照。”
孟惟深仍然有点儿局促,上前半步,两只胳膊一晃,手中的卷轴就抖落开来。只见一面金灿灿的锦旗,中间位置印着一颗闪亮的金牙,横批四个大字:
智齿克星!
姜然序还没做出反应,孟惟深又往他怀里塞了朵蓝黑色水笔拼的花束,水笔足足几十只,够他用到后年过年。
前台立即端来相机:“你俩站近一点,再近一点。三二一笑!再笑!”
孟惟深很配合地往他身上蹭,肩膀碰到了他的肩膀。
闫存蕊又喝多了似的咯咯乐,姜然序却属实笑不出来。但也许他的假笑功底已在工作中锻炼得炉火纯青,成片效果相当温馨。
照片里,孟惟深甚至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两人完全可以冒充情侣。
料想这张照片一定会挂到门诊宣传墙上去,混进其他普通的医患合影里,姜然序看到照片也烦。
他觉得孟惟深这个人太烦了,明明对他没想法,却偏要给他塞一个超大号好人卡。在旁人眼里,他没有不高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