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还在紧急调派清理工具,工位区已然轰动起来,再无人专心工作。离死老鼠最近的前桌哥已冲去厕所干呕,留下冒烤鸭的香味继续与恶臭纠缠。
孟惟深反倒算冷静,他快速回想一番,想起在排查臭味源头时,发现邝葭办公室有几瓶没带走的消毒水,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孟惟深独自取来消毒水。在同事震悚的目光中,他拧开瓶盖,将液体对准老鼠干尸,上上下下淋透彻了。
鬼使神差的,他这时听见了邝葭的声音:“屁大点事,吵什么呢!都给我滚去工作!”
邝葭失了职务,威望依然还在,谁都得承认她天生富有领导力。她一现身,人群就像浇了消毒水的死老鼠,随恶臭味一同安分下去。
孟惟深擅自动用领导的私人物品,被抓个正着。他还未作出反应,邝葭已定定地看向他:“Wesley,你来我办公室。我有事跟你交代。”
——
在不出诊的日子里,姜然序知道孟惟深来找过自己好几次,但他有意回避着和对方见面。
不是不想,而是他最近状况属实糟糕,所以不能。
万恶之源发生在上周的小学义诊活动。
他导师作为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头(自称老神医),还颇具水灵灵的营销小巧思。义诊当然也不全是爱心公益,还是包装得漂亮的营销方法。
义诊的地点选择就非同一般。也不知他导师从哪搞到的人脉,和海淀区的一所双语国际小学联系上了。
医生们安顿在小城堡似的学生活动中心里。待他们配好器械,生活老师便牵来一水儿穿黑色制服的幼崽们,空气里团满了毛烘烘的小鸡仔味儿。
生活老师拍拍手,幼崽们立即攒成不怎么齐整的长队,仿佛雨后长出来的蘑菇。安静不了半分钟,又要讲话,直到生活老师再次拍手叫停。
姜然序先给幼崽做基础检查,挨个记录龋齿、错颌和畸形情况,问题比较严重的发放到院凭证;倪姐和另两位助手负责准备涂氟材料,发放挤满氟化泡沫的牙齿托具和纸杯,再盯着幼崽们像螃蟹似的往外吐泡。
姜然序已开发出一套比较固定的哄骗小患者流程,对每个幼崽都适用:
“来,张嘴,一直说‘啊’。”
“会有一点凉,不舒服可以举手。”
“很好,你做得很棒,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很快就会结束了。”
“一会去阿姨那边拿泡沫,给牙齿泡个澡,记得不要吞下去噢。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上午的进展很顺利。这所小学的幼崽们普遍都乖,他们没遇到一个打滚的或者吱哇的。
下午还剩下三个班要涂氟。午休时分,几人就留在活动中心里休整,还蹭到了小学食堂的三菜一汤标准餐。
姜然序尝了几颗宫保虾球,认为菜品口感不输外边的正经饭馆。如果倪姐没催他捯饬上午的义诊记录,这会是一次非常舒适的午餐。
姜然序把义诊记录发给倪姐,后续打动家长的工作就交给门诊前台了。
幼崽们已经回宿舍午睡,活动中心保持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宁静,热水流淌过暖气片的哗啦声也清晰起来。
姜然序准备稍事休息,忽而听见自动门开合的声响。他循着声响望去,只见走来一名矮墩墩的男人,看起来六十多岁,驼背,破絮的棉衣外套放在国际小学里格格不入,辨别不出身份。
“你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