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咱们没有用一根碳,一颗煤,是这些铁听了星君命令,在炉里自己炼了自己!”
叫嚷声杂乱而真挚。
人群的眼神也在白炽的高温中净化,望向炉边那人如同望着神明。
洪范没有在意这一切。
“还不止如此……”
他喃喃道,脑浆如注满铁水的江河般沸腾,灵感似锤头击打铁砧的火花般爆溅。
“三十二炉铁水,我们都是在完全除碳前提早开炉,直接出钢。”
“而以后,我们可以先除掉所有碳质,再回添入定量的碳或其他金属,这样便能量产出合金钢来……”
洪范自干裂的唇间吐出气声,指尖不自觉挠着脸颊痒处,落下细细的皮屑与盐粒。
“工艺还未完成呢!”
他声音大了几分。
“这炉子太小,之后要做得更大;
进气不能靠武者,可以换水力风箱,也可以试试用蒸汽机鼓风,十分钟出一炉,一次足以炼出十几吨钢水!
炉壳要用多层设计,在内表面换用更好的耐热隔离层,防止钢体被侵蚀……”
洪范越说越急,突地眼前发黑脑中泛白,耳边只剩擂鼓般的心跳。
他压住呕吐,拍了拍逢庆肩头,一个人走出屋子。
雪依然在下。
纯白的冰蛾扑在洪范脸上,嗤嗤蒸成温热的雾气。
但他心源处正涌出无尽热量,使这天地冻不住人的血肉骨骼。
一整个冬天了,洪范仿佛寄居蟹背着甲壳。
这一回他久违地叉腰舒展,望见了龙湫镇连绵的平房,望见了道道缥缈的炊烟,望见了左拦山的黑峰高耸拔起、尖如利刃,仰刺血日之心。
噗噗踏雪声自背后传来。
“才几个月,从念头到器具,什么都是新的,你居然就做成了!”
古意新赞叹道,站在他侧后。
“不,这只是个开始。”
洪范摇头。
他的思维如火燃烧,不经冷却便吐出话语。
“农业时代自有它的温柔与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