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不远处的病房门口,传来秦砚修父亲秦世昌的声音,继母裴洛珠的尖细嗓音也混杂其中。
喧哗一片,让秦砚修不禁深皱起眉。
他快步走了过去,但一行三人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
秦砚修正要推开门,便听到父亲笑着对爷爷道:“爸,别生气呀,这也是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一家人过来看你。”
一家人。
这从来都是秦砚修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字眼。
当着他的面时,秦世昌并不会这么讲。
而趁他不在,便能这么刺刺地脱口而出。
但秦世昌没有说错。
他们夫妻二人,加上从小带大的女儿秦思敏,才是真正完整的一家三口。
而他,其实更像是一个多余又尴尬的存在。
回想过去那些年,父母因故在他三岁那年分开后,父亲一心只为工作,却又不愿意把他给他爷爷抚养,执意自己带着。
那个偌大的家,实际只住着父亲与他。
父亲是不愿分出精力照顾他的,总是惯性地将他交给家里的保姆们。
那时秦砚修觉得保姆阿姨们很亲切,因为一年里他见保姆阿姨们的时间,可要比见父亲的时间要多出数十倍不止。
然而等秦世昌发觉,秦砚修待自己不如待保姆亲近时,又在一夜之间将那些保姆开除,从此定下每一年换一批保姆的规定。
秦家老宅从此多了条佣人间彼此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忠于职守就好,还是不要和家里的少爷有什么超出工作之外的亲近。
于是秦砚修最盼望的,就是假期时去秦家的山庄见身体不好的爷爷,那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感知到的温暖。
爷爷再迟钝,久而久之也感觉出他受了秦世昌忽视,于是从疗养身体的山庄搬回秦家老宅。
但没过太久,秦世昌就与裴洛珠结了婚,后来有了女儿。
秦思敏降生后,秦砚修才发现,原来父亲是能记住儿女的生日的,还会特意给秦思敏庆祝。
裴洛珠实际上是个爱浪漫的女人,很爱过节,他们三人总会一起庆祝节日。
其中大多数时候,他也在场,会沉默在角落,看着他们三个人说说笑笑。
他们三人的热闹,与秦砚修无关。
每一个节日,似乎都在提醒他,他是个多余的人。
于是他宁愿不过节。
过往数年的记忆,与此刻听到的人声相重合。
秦砚修听到爷爷不满地打断了父亲的话,道:“砚修也是你的孩子,怎么总待他那么冷淡?”
“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是吧。”
秦世昌不高兴道,“是我冷淡,还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冷淡?看着我就像是看仇人,结婚后好像更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看他就是先天冷血,心里没亲人,没我,也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