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温璨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的声音。
时间被拉长,一切仿佛在瞬间沉入水底,风的呼啸引擎的轰鸣,世界发出的声音统统消失不见,而他在沸腾的,夙愿即将被满足的迫不及待里,看清了叶空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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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仅仅只是余光,却瞬间就填满了他的眼睛。
她如此亢奋,如此投入,脸颊都微微发红,双眼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没关紧的窗户流泻进来的风吹起她的头发,黑色的,一丝丝一缕缕飘荡在夜色里,飘向他眼前,鼻端。
他在风里闻到了青草和书页的味道。
分明是这样的瞬间,分明泼天的恨与大仇将报灵魂解脱的急迫已经席卷身体的每一根血管,烧焦每一寸皮肉,分明火已经被点燃了——
但他还是看到了。
那个鲜活的,连喊打喊杀时都如此生动的叶空——
对面的车灯射入他僵滞的眼瞳。
时间的流逝变得虚无,又像是被按下了无限的暂停键,而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少女在秋天的大树下,转动着金色叶片转身抬眸朝他看来的一眼。
然后一切都不受控制了,与窗外被切割成两半的天地与时空相同,他也感到自己被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的身体里流淌着奔腾的毁灭一切的冲向大海的岩浆,一半的身体里却哗啦啦翻动着陌生又熟悉的相册。
光影笼罩他一半的身体,他的灵魂被封存在身体之下,只能一动不动看着——
看着她在灯光璀璨的大厅里端着酒杯睥睨众人露出一个冷笑。
她在下雨的屋檐下用手去接外面的雨水,向上望的眼睛里盛满远天的乌云。
她在聚会上神气又孤独地的吹唢呐。
她在孤儿院的灯火里伏案画画,影子倒映在墙上一会动一会儿静。
她在阳光下背着手走路,在夜色里对着落地窗发呆,在地铁里戴着口罩观察众生,在巨大的演奏厅里独自弹琴,早上起来冲甜得要命的糖水,去隔壁反复购买同一个口味的甜面包怎么也吃不腻……
她在春天拄着竹杖背着巨大的玩偶一个人离家出走,梨花从她发梢飘到他脸上,即便在满天灰烬中,也依旧藏着一点浅淡的香气。
她在冬天的雪地里戴着手套举着燃烧的仙女棒,小小火花流淌在她漆黑的新奇的眼睛里,头发和睫毛上都是白色的雪。
——
一张张一页页,说不清是电影画面还是幻灯片一样的场景在他身体里飞速翻过。
与此同时,身边这个挥舞着拳头呐喊着“冲啊”的人却好似在座椅上瞬间蒸发了。
她消失了。
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