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掌柜这下是真的脑子宕机了,“第几名?!”
报喜的可不管他,瞄准了徐辞言就冲过去,好话一箩筐地就冒出来了。
天甲十三,天甲十三,是他,是他,徐辞言心底百般滋味,愣愣地复述了两遍,就算名字有重名,这房号也必然是他!
他中了!
“恭喜徐老爷,不,现在要喊徐会元了!”报喜人见徐辞言目光有些恍惚,赶忙又赞颂了一遍。
徐辞言一摸脸上,才惊觉自己笑意根本止不住,连忙掏出赏钱散发。
崔钧也是一脸笑模样,忙着应对众人的恭维,嘴上说着哪里哪里贤兄谬赞,脸上却是意气风发的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轻快。
“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
“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
数十载寒窗苦读,无数日夜兼程的辛劳困苦,终于在此刻赫然炸开,回想过去,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清风林竹两个书童已经喜疯了,掏出早早备好的铜板冲到外面就往天上抛,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惹得来看热闹的小童欢呼着去捡。
“会元老爷!新的会元老爷!”拿到了铜板,那些孩童们高声尖叫起来,“沾文气沾喜气啦!”
那贾掌柜也一激灵回了神,连滚带爬地取了炮竹就要放。会馆里的小二过来帮忙,被他一把推开,声音直抖。
“快,快去那铺子里再要上几方炮竹过来!”贾掌柜慌慌张张,“不,店里有多少,你全都给我要了!”
“哎!”
那小二被推了一把,抄起银子就往外面跑,会元出在了他们山南,看以后别的掌柜还怎么笑话他们!
会馆里外热闹了一整日,等到了日头落尽,徐辞言才得以脱身回房。
他关上门揉了揉脸颊,这一日下来,笑得他脸都疼了。
中了,再想起这个词,徐辞言心底依旧激动,他洗漱一番,蜷缩到被子里面。黑暗中楼下众人热闹欢呼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徐辞言一点一点回想过去。
从上辈子在医院里闭眼的瞬间,到睁眼看见徐家老宅里洗得泛白的床顶,再到后来的通济社学学破题,县试场上写文章……
娘亲,妹妹,老师,友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电影般次第放映。
到最后,徐辞言只觉得视野浑然拔高,他漂浮在半空中,看见了逼仄屋子苦涩药味里,面容病态,昏昏沉沉的少年。
那是原主,徐辞言恍然顿悟,原著里那个,大启朝真正的徐辞言。
黑暗里,病重得已然不能开口说话的少年忽地睁眼一笑,病容消退,活泼开朗,轻快得仿佛不曾经历凄风苦雨。
谢谢你。他朝着徐辞言比划口型,眉眼间满是笑意,轻快地朝徐辞言伸出手臂。
是我该谢谢你,徐辞言下意识伸出手去握,在十指相碰的瞬间,画面风吹水面般赫然散开。徐辞言睁开眼,看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会馆的松鹤纹床帏上。
安乾十年二月二十九,又是新的一日了。
原著里的这一日,故事开篇,偏远县城里虚岁十五的小女孩眉心一点朱红,跪别娘亲,惶惶不安地跟着外祖家下人踏上赴京的路。她的身后,破败小屋里,有人将白绫勒上妇人颈间。
而现在,徐辞言看向会馆外满地落红,喜气仿佛还萦绕在这片天地之间。
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