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笑道:“这么热的天气,地上不凉。”
“那这地上也脏。”
凤栖心里冷笑,就势起身:“好吧,妾谢过太子免礼的恩典。”
又抬眼望着他:“那么,可以告诉妾,妾的夫君高云桐如今在哪里?”
凤杭听她提到高云桐,心里竟翻了醋缸似的发酸,但他万花丛里过,知道撩拨这样的少妇少女等少艾时不能显得猴急,而要一步步发掘她的需求,进而触动她的心,到时候她自然会忘记礼义廉耻,忘记本夫和父母,一头栽进相思情愫中不能自拔,九头牛都拉不回。那时候也是他予求予取的时候到了。
于是,凤杭笑道:“你放心吧,你夫君好得很,他在后队为孤押运粮草。你大概不晓得,军队里粮草最重,肯把粮草给他,那是对他绝对的信任。”
话当然不错,但凤栖也明白高云桐在天武军里就是个光杆儿将军,随便是在后队押运粮草还是在前锋军打前站,都一样毫无权力。她唯一担心他会不会遭遇太子的暗算,听到这里,心放下一半,但还是说:“太行义军已经念叨他很久了,见不到就如同丢了主心骨似的。”
凤杭轻浮地说:“是不是就像你现在这样丢了主心骨般模样?”
凤栖顿时掉了脸子。
凤杭失悔话说得不好,急忙补救道:“放心,三天内必然会赶到的。孤可以打这个包票。”
又说:“冯娘子要不要进公馆坐一坐?我那里带了些好茶好点心,想来是现在的磁州没有的。”
凤栖朝里张望了一张望,说:“不了吧,大晚上的给人看了不好。我毕竟还是将军家的恭人,总要有些体面。”
凤杭又抓心挠肺起来,不知道她这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然而看她转身就走,忙又道:“冯娘子住在哪里?要是我这里有了高将军的消息,好第一时间去告诉你?”
这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凤栖当然也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
不过“钓鱼”的事,他可以做,她也可以做。于是她停顿步子,扭头神飞一笑:“高将军住得简陋,就在城中义军所在的营盘边,西营里坊、张家巷子第三进屋子。狭小得很,不过左邻右舍都是熟人,家中妇女来往丛密。欢迎太子来坐坐,只是怕太子嫌简陋。”
太子凤杭想了想,那种破地方,简直路过一只猫都能被里巷里人看得清楚,猫叫两声全巷子就听到了,是另做谋划的好。
又问道:“那么娘子就称‘高将军家恭人’或‘高冯氏’么?”
“嗯。”凤栖想了想,装作有些犹豫,终于忸忸怩怩低声道,“妾的小名叫‘阿栖’。”
“哪个栖?”
凤栖说:“‘拣尽寒枝不肯栖’的‘栖’。”
凤杭呵呵笑道:“好名字,就是不大应景。”
凤栖自有意思,而凤杭也自有意思,都很隐晦,但都听得明白对方的意思,明明“道不同”,却愣要做成一路似的。
凤栖双目一立,凶巴巴“呸”了一声,转身跑了。
实在是迷人得很!凤杭痴痴半晌,方用折扇扇柄敲了敲手心,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身边的人要凑趣,笑道:“高云桐不过是个贼囚徒,官家看他有点鸡鸣狗盗般的用处,暂时给他脸罢了。太子将来想要他的貌美浑家,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何足担心!即便是今天想要她顺从,也可以有一百种办法,不愁小娘子不被唬得乖乖听话……”
太子摇摇头说:“今天算了。高云桐虽然是个贼囚出身,但如今河东的义军还是唯他马首是瞻,曹铮和宋纲也拿他当块料子。在放倒他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免得因小失大。”
又笑着说:“当然我也不急,要睡个小娘子再容易没有,可是哪有趣儿呢?就是要让她死心塌地的,将来高云桐也怪不着我去。要叫他当了乌龟还只能乖乖戴好绿头巾,忍气吞声给我赔笑,连打老婆都不敢忤了我。”
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自己前仰后合地笑起来,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进去吧,给高云桐传一条口谕,叫他谨防靺鞨偷袭他的粮草,不要太快前进。”凤杭把折扇一收,在掌心上拍了一声,“哈哈,没有人逃得过孤的神机妙算!”
既无时间,又无地点,单单“偷袭”二字,简直叫人对消息来源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