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习惯了,二是没心思。
刚被分手,邹美竹的电话掐着点一样跟着打过来,漆洋摁下接听,对面一串指甲划玻璃般瘆人的尖叫。
“洋洋啊。”邹美竹在尖叫声中虚弱地喊他,“下班了吗?”
漆洋把手机拿远,点上嘴里那根烟,麻木地问:“又开始了?”
“是啊。”邹美竹半死不活地求救,“我想教你妹学着做饭,她不高兴了,你快回来吧。”
“没事儿折腾她学什么做饭,”漆洋皱眉,“你十二三岁会做饭?”
“我想着总得锻炼她的生活技能,总不能一辈子……”
“行了。”漆洋打断她,调转车头往家开。
临挂电话前,邹美竹又小声咕哝一句:“买点儿路口老陈家的猪头肉回来,妈想吃了。”
漆洋直接把电话撂了。
开顺风车不是漆洋的工作,他有班上,在一家租车公司做管理。公司老板是打上学时候就在街上认识的姐姐,很照顾他。
但是家里供着两张喝钱的嘴,多少工资都像扔进死水枯井,连个水漂都砸不响。
今天的几单顺风车钱变成一兜子猪头肉。
漆洋蹲在小区的花坛上又闷了根烟。
冬天傍晚六七点的天已经黑透了,歪脖子景观灯半死不活地洒下一点儿光,把花坛里几个玩雪的小孩儿照得像小鬼。
一团雪球砸到漆洋面前,他把烟屁股碾灭进去。
小孩们瞪着眼往这边瞅,他起身跺跺脚,拍掉头顶的落雪往楼上走。
漆洋家在市郊的老小区。
这块儿曾经并不属于城市,是附属的一座小镇,还是镇子最繁华的中心。
十年来不断的发展扩建,小镇随着城市规划被分到市区,却像后妈养的杂种儿子,总是被排除在开发之外,成了最破败的存在。
像块脏兮兮的狗皮膏药。
也像他们这一家人,厚颜无耻地苟存在城市的边缘。
六层高没电梯的老居民楼,漆洋家在四楼。
刚爬到两层半,漆星的尖叫就穿透力十足地扎进耳朵里,间歇夹杂着邻居愤怒的骂娘声。
漆洋拧开家门,尖叫戛然而止。
他习以为常地低头换鞋,喊了一声:“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