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孤独。
沉重的防护装备已经脱掉了,江遂给他换了干净的棉质T恤和长裤:露在外面的肌肤清爽干净,是江遂帮他擦的:就连他最惧怕的化验,也是江遂做的。
全都是江遂。
如今他在江遂这里,跟拆掉了翅膀的蝴蝶、卸掉了尖牙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私愿,也从这一刻开始,变得危机四伏。
江遂慢慢靠过来,平视着云行,然后张开手臂,轻轻将人拢住。云行呆呆的,没抗拒,就这样被江遂抱进怀里。
“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
江遂没有发一些狠毒的誓承诺什么,也没说多余的话,他看起来很平静,像一座沉积了万年的山,即便发生再大的灾难也都顶住不会崩塌,将云行严严实实护在身下。
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没有早点认识你,早点爱你,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云行在他无声的安抚下渐渐回神,一颗被急速扔到半空的心脏缓缓落地。
江遂接住了它。
晚上,江遂去领了盒饭回来,坐在病床边和云行一起吃。任意听说后来了一趟,见云行没事,问几句话便离开了。临走前回头看,江遂正将云行不爱吃的一颗肉丸子夹到自己碗里。
吃过饭收拾完,云行的吊瓶也挂完了。江遂拔了针,医生让人再观察一晚,云行便没回宿舍。
江遂也没回,毫不避嫌地拖了一张行军床过来,就躺在云行身边。
这一夜,云行睡得不安稳,几次从梦中醒来,江遂都会敏锐察觉到。
行军床比病床低,江遂很急地坐起来,身上的毯子一半拖在地上,宽阔的肩膀和手臂有勃发的肌肉,在黑暗中和他的人一样警醒。
“哪里不舒服?”
“嗓子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然后又去看创口,包扎得好好的,周围皮肤已经消肿。他还是不放心,看着云行将被子往上拉一拉,闭上眼。
再过一会儿,他才躺下,发出很轻微的窸窣声。
云行又一次睁开眼时,江遂不在身旁。云行坐起来,从窗口往外看,果然,江遂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地上已经扔了很多烟蒂。
唇边明灭的光将江遂的脸映得模糊不清,面对云行时稳定的情绪在此刻也变得不一样,焦虑不安,心事重重,甚至有恐惧。
都是云行从未在他脸上看过的神情。
原来江遂也会害怕。怕什么呢?
云行漫无边际想着,脑子里突然想到父母。爸爸看着妈妈,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焦虑担忧,有很重的恐惧。后来看着他,父母也常出现这样的神情,妈妈甚至背着他偷偷哭。
他又想到进入宋家之后,当宋舜和拿到信息素报告时,开心坏了,甚至当着云行的面举杯庆祝,而一旁的宋明之,也是高兴的。
江遂抽完烟,东方已见鱼肚白。
他几乎一夜没睡,之前很多想不通的问题有了答案。宋舜和为什么执意要娶一个下属的太太,为什么信息素从S变成2S,宋明之为什么一直临时标记云行,对云行的掌控欲也远远超出正常人。原来宋家是在等,等云行的信息素彻底稳定下来。
而云行执意要进军校进司令部的原因就更清晰明了。进司令部的隐秘益处很多,有直系亲属特赦令,身份受国家保护,基础军衔是少校,如果战场上立功,中校、大校军衔加身也不是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