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见面了。”
两人身侧,月牙形状的湖水表面,在阳光拂过的瞬间,碧波微澜。
再往西南的方向走一截,很快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倒C形状小山坡。很多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松阳的学生们,原本以为那就会是最后一次了……
却被松阳摆了一道啊。
虚闭上眼,徒手在头脸前方挡下银时的劈砍,足以将山石劈成齑粉的木刀却只是在他手臂上留下划口。意识在身体里来回游走,虚耐心地、慢慢地探寻那道灵魂契约的印记。
来自松阳的灵魂契约。
以他,同样也是虚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为代价,阻止虚在此之前以任何手段剥夺任何生命。
但灵魂契约也是有时效的。如果是虚和松阳的任何一个完全体,也许能够达成不死不灭的无限契约,但那时候付出的毕竟只是一点灵魂碎片,能够维持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
虚慢条斯理抵挡着银时的攻击,甚至并不主动出手,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咬紧牙关的武士。
二十七岁,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是多么青春芳华的年纪。但这小子倒还有一双年轻的眼睛啊。
银时的进攻像接二连三的雷霆,噼里啪啦轰了过来,虚信手拦截几下,拦不住的才多迈一步躲开,一切在他这里都显得如此轻松写意,以至于银时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喂——”他骤然发力,洞爷湖破开虚那双碍眼的手,直接劈上他的头颅,“专心点啊。”
即便手底下的触感绝不像一个人类脑袋该有的触感,银时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暗红的瞳孔看他,像是看着一只爬过手臂的甲壳虫。
春天的课桌上,明明有樱花瓣从窗外被风捧进女孩的发间,而他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剑偏头去看,当然不是看头发,也不是看樱花,而是看那阵很有品味的风——这时手上却爬上一只散发奇怪味道的甲壳虫。
会怎么想呢?银时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只在极其偶尔的时候想得到那么一点点。
手上爬过甲壳虫的触感,就像现在,洞爷湖击打在这外星人脑门上的触感一样。
恶心。
非常,非常的恶心。
只是一瞬间的走神,立刻被虚按住右肩。银时没能感受到他抓握的力气,反而像是被冻住一样,整个右半边身体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一下,立刻就被虚反手扔了出去。
“抱歉,抱歉。”
男人脸上挂着微笑,眼睛却像寒冰,冻得人牙齿打颤,“本来只是想把你推开一些,没有控制好力气——毕竟即便是我,也不想同时以一敌二啊,晋助。”
高杉晋助将刀从地上轻巧地拔出来。刚刚那一击出其不意,却依然被虚察觉到甚至闪躲开,他想今天这一场战斗恐怕再难有这样好的机会,但狂跳的心脏让他无法顾忌任何其他情绪。
——杀。
——想要立刻用手里的刀割破皮肤、割断血管,看见敌人的热血滚滚流出,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并不是什么都破坏不了,鲜血,喘息,慢慢微弱的脉搏,断肢,无法再次合上的眼睛……
——他的同袍。曾经的,现在的。
——杀、杀、杀!!!
但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高杉晋助将疯狂的想法凝缩在心间,头脑维持着最大限度的冷静,连声音都毫无变化。虚听见他问:“喂,银时,没有死吧?”
烟雾里一个人影用刀将身体支起:“啊啊,你放心吧,没到杀掉你的那天,我怎么可能死呢?”
高杉冷哼:“死鸭子嘴硬。”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身上前,刀尖直直冲着虚的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