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苏梨被仆妇送回寝院的时候,她看到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
桌前,男人长眉入鬓,目似寒星,着一身远山紫广袖,端坐圈椅之中,周身气度疏朗从容。
崔珏目光平静,看她一眼,如玉指节轻叩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回来了?”
他问。
苏梨看了眼崔珏,又看了眼鸡汤,几乎是瞬间,她的汗毛倒竖,手心沁满热汗。
苏梨僵立不动,她意识到,崔珏在小心敲打她:别耍花招,他有耳目安置在宅院里。
“君侯,您忙完国事了?”
苏梨小心赔笑。
崔珏的指骨顿住,意味深长地道:“自然。只你白日高高兴兴地出去,夜里回来怎就一副老鼠见猫的可怜相?难不成……你有事瞒着我?”
苏梨轻轻摇头:“没有,我怎会有事瞒着君侯。”
“过来。”崔珏扬唇唤她,偏苏梨心有顾虑,不敢靠近。
直到男人再度眼风轻瞥,语带厉色:“不是想喝乌鸡汤吗?怎么不喝了?还是说,你待本侯亲手喂你?”
苏梨忙道不敢,她小步走来,坐到崔珏身侧的高凳上,恭顺俯下头,又捏住白瓷勺子,嫣红唇瓣贴近勺边,小口小口喝汤。
许是崔珏的视线太过炽烈,有如实质,呼出的气息也火热,喷洒在苏梨的后背,竟让她觉得那片肌肤滚烫犹如火烧。
苏梨感到局促不安,喝汤的动作放得更慢。
哪里是品尝鸡汤,分明是忍受一场酷刑……
屋内寂静许久,崔珏方才慢条斯理地问了句:“好喝吗?”
苏梨忙不迭点头:“好喝。”
“我尝尝。”
“什……么?”苏梨眼睫一颤,怔住了。
下一刻,滚烫的指腹已然贴上她的嘴角,掖那点黄澄澄的汁水。
崔珏换指,递到唇边,轻抿一下,冷嗤:“倒是好滋味,难怪你念念不忘,还要劳烦自家祖母炖汤。”
苏梨哑口无言。
她不免在心中揣度。难道崔珏知她要饮绝嗣药的事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当时的苏梨是在秋桂掌心写下的字,那点暗地动作藏在衣袍里,仆妇都瞧不清,崔珏又是如何知晓?
倘若崔珏知道,苏梨已成他侍妾,却仍不愿为他生儿育女,必会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又怎可能是今晚这般心平气和的态度?
苏梨心神渐松,她想,崔珏应该只是出言试探,他在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