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溪猛地回过神,声色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松动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可能有机会暂时挣脱束缚,出来活动了。”胡玥站起身,脸色难看,“就像你担心的那样。”
“楚望舒…”李文溪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不对…!是陈…沃桑…!”这个名字像冰锥刺进她的思绪,“她为什么会转学到这里?难道…!难道是被‘她’…!”
“有可能。”胡玥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当年的事牵扯太多,牵扯的人,留下的怨,谁又能说得清?”
“那…这阵法还能补吗?”
胡玥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带着无能为力的挫败:“太难了。当年布阵的是我妈,她才是真正的行家。我?半桶水都算不上,只学了些皮毛。这种程度的禁锢阵法…修补?我连看都看不太明白里面的关窍,只能勉强糊弄一下,延缓点时间。”
“再说了,有些东西真不是别人想帮就能帮的。当时我也说了,我只能尽量。命这个东西阿…跟我妈死前给我讲的一样,很难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啦…”
胡玥叹气,说罢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些用黄纸包着的粉末和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动作生疏地沿着阵法断裂的线条涂抹、勾勒,嘴里念念有词,额角渗出汗珠,显然极其吃力。
文溪的心立时沉到了谷底,冰冷绝望。她看着照片上陈弦月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充满怨毒的眼睛,喃喃道:“所以…我的劫数,终究还是躲不过…”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阴冷和不安中流逝。胡玥勉强修补了几处看起来最脆弱的纹路,额角已渗出细汗。她摇摇头:“只能这样了,撑不了多久。”
顿了顿,胡玥突然从手腕上取下一串被盘得包浆的温润串珠,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文溪的腕上,“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命,希望它对你有用吧。”
“谢谢你…小玥,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文溪欲哭无泪地勉励一笑,几乎无力地要倒在胡玥身上。
两人沉默地退出地下室,重新盖上木板,推回铁床,铺好毯子。灰尘再次呛得她们咳嗽。
——
离开那间小屋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李文溪开车送胡玥回到宾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摇摆,划开一片又一片模糊的水帘。车厢里气氛沉闷压抑。
回到车上,李文溪没有立刻发动。她靠在驾驶座上,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
她掏出小灵通,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摁亮,打开邮件,里面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李老师,睡了吗?今天上课您讲得真好,我还有点问题想请教您…】——后面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文溪姐,外面雨好大,人家一个人在家有点怕…】——这条来自一个性格有些怯懦的女生。
【李老师,明天能单独给我讲讲那道题吗?】——这个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撒娇。
……
李文溪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指机械地回复着一些暧昧又不会留下把柄的安抚话语。这是她惯常的排解把戏。
回复完几条,心头那沉甸甸的压抑似乎真的消散了一点点,稍微抚慰了一些她的不安。
她发动车子,脑海里筛选着今晚的目标——那个独居的、有些内向的艺术生如何?她家离这里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