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白一度心软不想继续。
他比谁都能明晰感知到江弘景的困顿、疑惑和焦躁,
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这些行径会怎样影响江弘景。
但如果不这样,江弘景永远不会真的理解友谊与爱情之间的区别,仅仅是靠着懵懂浅薄的认知和对他的盲目信赖稀里糊涂地和他走入一段界限不明的关系。
方秋白看不到这种关系的长远可能。
是他的贪心默许两人关系越界,也该由他来亲手重塑边界。
“本来就该这样,”方秋白冷静地叫着他的名字,“江弘景,作为兄弟、朋友,我有权保留我的个人生活空间,你或者我本来就不需要向对方报备一切,这是我应该向我的伴侣去做的事。”
江弘景突然没了声音,电话里只剩下他起伏不定的局促呼吸声。
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气息,方秋白却能透过听筒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压抑在紧咬的牙关后的哭腔。
翻涌在紊乱气息中的不解,委屈和低落,方秋白一丝一缕也没有漏听。
他没有挂断电话,但也不再言语。
直到江弘景瓮声瓮气地说:“那你休息吧,我去复习了。”
“嗯,”方秋白有些后悔这番话在江弘景期末所有科目考完之前提前说了,事已至此,他最怕的还是影响江弘景考试。这样想着,他语气和缓了些,“你好好准备考试,这两天你要是想多打会儿电话也可以,等你考完再说。”
“不了,”江弘景还带着鼻音,把下半脸缩进竖起的衣领,带着点赌气的意思,“我还要为艺术节的晚会节目排练,也没多少时间打电话,就先不打了吧。”
“好。”方秋白说。
江弘景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在水槽洗了把脸收拾好情绪后推门回宿舍。
“怎么回事?这么憔悴,你失恋了啊?”一号床正趴床上背书,目睹他从阳台进来,被他微红的眼眶吸引了注意力。
“他都没恋,哪来的失恋啊。”四号床背书背烦很久了,找到合理的休息机会果断加入聊天,“肯定是他哥谈恋爱了,他这个深度兄控受不了了。”
“真的假的?”一号床眼神狐疑。
现在一提到方秋白,江弘景满脑子响起他冷淡的语调,即便是没有面对面,他都能想象出来方秋白冷漠疏远的表情。
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
“你们会和朋友或者发小每天晚上煲电话粥一两个小时吗?”江弘景不甘心地问。
“当然不啊!”一号床果断露出嫌弃的表情,“有这时间我肯定找我女朋友好不好!”
江弘景觉得他是个例、可信度不高,果断转向沉默寡言但说话一针见血很靠谱的三号床:“你觉得呢?”
“我和我发小还好,每周会出去吃个饭打个牌,但也不会天天打电话,”三号床认真思考后给他提供参考答案,“毕竟已经很熟了,又不是对象,没必要天天黏着,平时有事儿微信聊聊就好了,何必打电话。别说我发小了,就是我妈天天给我打电话我都受不了。”
江弘景沉默片刻,坐回自己位置随手翻开一本专业书:“没事了,我随便问问,复习吧大家。”
他感觉整个世界
都灰暗了。
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
肯定是大家的兄弟关系处得太不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