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白双臂交叠伏在岸沿,枕着手臂闭眼小憩,波动的水流像一湾浪涌,一下又一下地覆过他的背脊,又迅速退潮而去。
江弘景一眼瞥见雾气缭绕中方秋白越来越清晰的背,那个被他有意遗忘的梦骤然和此刻重合。
说不清楚的慌乱局促突然漫过胸口,江弘景掩盖地放大了歌唱的声音,眼神胡乱往外瞥。
方秋白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同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这家伙哪一天突然哑了,会不会其实也有惹来数不尽的桃花?
或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即便自己不是从小就和江弘景认识,也会被十八岁出落得丰神色泽、俊丽洒然的江弘景吸引视线……如果江弘景不说话、也不唱歌的话。
方秋白被他突然靠近又突然增大的音量吵得受不了,他睁开眼扭头想叫江弘景离自己远点再唱,结果入目的是江弘景鼻中缓缓淌出的两道红。
方秋白:“…………”
昨天不应该让按摩师给他拔罐的,祛湿祛过头了。
上火的“江美人”在方秋白的忍笑中含恨退场,坐在池子边用纸堵鼻子哀怨地望着方秋白。
“不是初中的时候文萍心就不借小说给你看了吗,你怎么还在看她的书?”方秋白撑着下巴,仰脸向江弘景。
“嘻嘻,她和我打赌输了。”江弘景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我说你肯定会回来陪我考试,她说你都还没放假,回不来,然后你提前一周回来了。”
“你高考那周还看小说?!”方秋白陡然拔高音量。
“我不是我没有!”江弘景被他瞬间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为自己澄清,“考完那天我找她拿的,前几天你不是没来么,我就看完了。”
“当时拎着的不都是教材、辅导书和笔记本吗?”方秋白回忆了下,“我怎么不记得里面有小说。”
“嘿嘿,我藏校服里了。咱们校服外套底下还有个拉链,拉开是个兜,那个拉链特别小,收在衣角,我们班好多人都没发现。”
方秋白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穿了三年的校服还有这样一个隐藏功能。
他表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江弘景惊人的洞察力赞叹还是该为江弘景的邪门歪道叱责。
高考已经成为两个人共同的过去式,纠结无益,方秋白最后笑着叹气,说算了。
查分那天,两家人都格外重视。姜篱和江涛说是不管考成什么样好,努力了就行,江弘景紧张得直冒汗,最后还是和方秋白一起查分。
如方秋白考前所担忧的,奇迹没有发生。江弘景的排名在全市前四百,按照去年的最低录取分
数线来看,要去方秋白的学校,概率是比较低的。
不过江弘景的发挥如常,从普遍意义来看,选择面其实相当广,姜篱和江涛听到这个分数和排名时,比江弘景第一次月考进入年级前一百时还激动。
“我儿子真是有出息!”
江涛眼里闪过一线难能可见的水色,他不住地拍着江弘景的肩,江弘景笑着直喊哎唷,但一点也没躲。
姜篱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比江涛先冷静下来,问方秋白应该怎么给江弘景填报志愿。
“这个得您、江叔叔和江弘景一起商量,”
方秋白微笑回答,“先让小景想想对什么专业感兴趣,然后筛选这个专业的评估是A及以上的学校,还要考虑其他的、比如地区之类的因素……”
他条理清楚地给两人简单分析,江弘景反而没有父母这样高兴,在姜篱和江涛翻着学校发的志愿填报指南时拉着方秋白闷声嘟囔:“我想离你近一点……”
方秋白垂下眼,视线落在江弘景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下一秒轻轻滑开了,用同样的音量说:“其实……我们隔壁学校也挺好的。”
他停了两秒,轻咳一声:“我不是要让你一定要报这个的意思,你还是得先和叔叔阿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