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丁岁安离开品姝馆。
雅间内,阮国藩独坐良久,像是陷入了某段年代久远的回忆。。。。。。
直到被外间丝竹之音扰了思绪。
‘笃笃笃~’
阮国藩轻扣桌面,门外侍立的帮闲悄无声息的闪身入内。
“大档头。”
“嗯。。。。。。你回趟京,让孙铁吾转禀殿下。。。。。。。”
说到此处,阮国藩却停了下来,像是在思索‘转禀殿下’的内容。
帮闲躬立,静静等待。
阮国藩转着扳指足足思考了十几息,才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复杂神色,“羚羊挂角,落子兰阳。。。。。。”
。。。。。。
澄夕堂是王府三进最阔的一间厅堂,自昨日起,便被布置成了兰阳王灵堂。
亥时末,夜色浓沉。
吊唁宾客早已散尽。
澄夕堂后室,小丫鬟意欢拱在一堆孝布内已睡了过去。
晚絮见状,正要唤意欢起来,却被林寒酥拦了下来,“由她睡吧,这年纪,最是贪睡。”
许嫲嫲手持木梳侍立林寒酥身后,将后者刚刚洗好的如瀑青丝在脑后挽了一个蓬松发髻,以细麻扎紧,除此外再无任何编结、盘绕,更无半点珠翠簪饰装扮。
这是髽发,也叫丧髻,未亡人专用髻式。
一身素缟的林寒酥坐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蹙眉道:“这丑儿吧唧的样式需梳几日?”
“至少要过了四七。。。。。。”许嫲嫲深知林寒酥自小爱繁复妆容、爱锦衣珠玉,便低声劝解道:“娘娘虽和王爷无夫妻之实,但眼下府中风波未平,整个兰阳府都在盯着咱们呢。王妃便是装,也得装几日伤心。。。。。。”
林寒酥将嘴角撇出一个夸张角度,愤恨道:“杜珏虽是个瘫子,但自我嫁入王府,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他的事,没想到这狗东西竟要殉我!麻了个波儿的!”
许嫲嫲难得见到林寒酥露出此时小女儿情态,不由跟着抿嘴笑了起来,但还是教导道:“王爷虽故,但王妃还是王妃,言行需得持重!这粗俗俚语跟谁学的?往后可不敢再说了!”
林寒酥扬了扬眉梢,不置可否。
兴许是觉着这丧髻实在难看,她抬手从妆奁内拈起一朵素白绢花,斜插耳鬓,对镜顾盼左右端详,这才满意道:“王妃不王妃的,没什么意思。往后呀,我要做我自己。。。。。。”
说罢,忽地回头,妩媚脸蛋微仰,望着许嫲嫲微笑道:“嫲嫲,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