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涂然的脸颊映得有些红,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毛茸茸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她抓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年很幸运。”
陈彻看?着她的目光带些疑惑。
“虽然刚住进?你家的时候,我?很不安,害怕和你相处不来;刚搬到这边,也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还不认识路,坐公?交车都会坐错站;看?到大家都有朋友聊天说笑,我?只能看?着自?己?的影子难过,但是……”
涂然的长发被夕阳染上温暖的颜色,头顶的绒发在风中飘摇不定地摇曳,而那张面孔却坚毅。
她一句句说:“但是现在,我?和你相处得很好?,和你一起上下学,还跟着你学会了骑自?行车,还能和你一起出来玩,我?不再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我?也有可以聊天说笑的朋友。这些都是让我?觉得很幸运的事,这些幸运的事,都是因为你。”
她抬起头,望着他?怔然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纠正、强调:“你不是让别人不幸的人,你是让我?觉得幸运的人。”
陈彻看?着她。
手上过于温暖的触感,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向下蜷缩,勾在指尖的白色纸袋由此坠落,影子筑成的墙在他?们之间倒塌。
同?样倒塌的,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在今天之前,他?几乎没有被人由心地说过“让人觉得幸运”。
在很多人眼里,生?来病弱的陈融是不幸的代名词,只不过在母亲眼里,他?是让陈融变得不幸的罪人。
生?来健康是他?的罪过,他?曾经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是你”,这样不甘的假设和质问,他?听得太多,内心都麻木,所以能当作一个玩笑,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
陈彻凝视着她,眸光微动,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不确定地问,“我?……让你觉得幸运吗?”
“你让我?觉得幸运。”涂然一字不差地重复,确认。
她看?着他?笑,棕褐色的瞳仁,被夕阳照射得像漂亮的琥珀,珍贵的琥珀里,倒映着怔怔然的他?。
陈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也笑出来,自?己?也没意识地抬手去揉了揉她的头,“挺会哄人啊你。”
“才不是哄,这是真心话!”涂然反驳说。
陈彻捡起地上的纸袋,随手拎着另一侧,迈着长腿往前走,一面故作敷衍地逗她,“是是是,真心的哄人的话。”
“去掉哄人,就是真心话!”
涂然追着他?强调。跟她杠上似的,陈彻故意加快脚步,涂然也小跑着在他?身后追。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往回家的路走,道路尽头是悬在天际的夕阳,热烈地染红一片云彩,少?年人的影子被斜阳拉得绵长。
终于追到陈彻身旁时,涂然回头望了一眼,恍惚半秒,又快乐地笑起来。
“在看?什么?”
“我?们两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