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回忆终成回忆。再说起来时,一切都跟笼了一层雪那般迷蒙。
“师兄最好了。”
江恣说,“师兄爱笑话我,之后人人都愿意对我真心相待时,许多人嫌弃师兄对我恶言恶语,可师兄是从一而终对我最好的。”
卫停吟没吭声。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可我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这样了。”
“师兄,”江恣在门后说,“我虽有心思,可也没有想过逾越。我只是……最一开始,很多很多年里,真的只是想一直和师兄在一起呆着。”
“师兄永远不知道就好,我能看着师兄就可以。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不会说,我会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
“可是……”
“……”
江恣突然说不出话来了。隔着一道门,卫停吟听见他几次发出气音,似乎马上要说什么,可那气音又那样戛然而止。
江恣就这样欲言又止好几次,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呢?卫停吟想,江恣或许是想说,可是卫停吟死了,这一切都完了。
可是卫停吟死了,所以他朝他冲了过去,被关在了雷渊里,被日复一日的黑暗逼得发疯,他想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那人在他身边变成一具慢慢冰冷再也不回温的尸骨。所以他要被逼疯了,那些再也无处可去的心思变成黑色的藤蔓缠住心脏,终于爆发出来,变成无数的心魔。
可是他成仙路上待他最好的那人就那样死了。纵使他师尊总说无情道必须无挂念,可他成仙就是没办法做到没挂念。他的挂念把他逼疯了,心里头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就都没法再烂下去了。
太多的可是了,卫停吟不知道江恣的“可是”到底是哪一个。
所以,到底可是什么?
江恣到最后都没有说。
他欲言又止很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再把这番话继续下去,只匆忙地、装作无事地给自己的话头结了尾:“刚才熬好的粥,我放在外面了。师兄趁热喝了吧,我……嗯。”
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结尾了,语气仓促地说完这些,就走了。
脚步声都很着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脚步声疾速消失在远方。
又靠着门站了会儿,卫停吟才挠了挠脑袋,直起身来,回头打开门,门外的桌台上果然又放了一碗肉丝粥。
卫停吟靠在门框上,没有关门,站在门口和这碗粥两两相望了好一会儿。
他眉头紧皱,一脸的厌烦之中,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无奈不忍。
可他似乎又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忍,于是表情就变得很纠结。厌烦与不忍两种情绪在他心底交扯,让他十分烦躁。
过了半天,卫停吟才拿起粥,回到了屋子里,关上了门。
而在他门外不远处的拐角后,祁三仪一身黑衣,藏在墙边,正侧着脑袋偷瞧。
他冷眸瞥着被卫停吟关起的门,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抬腿离开了此处。
祁三仪顺着走廊往前走去,到了阶梯处,又转头轻车熟路地走入门阵中,来到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