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挡路?让开。”
萧燃眉峰一沉,拍马向前,便见亲卫飞奔而来,低声道:“殿下,前面是……是皇后的仪仗。”
车中,沈荔倏地抬眸,指尖无意识扣紧车窗。
不容她细思,女官的声音遥遥传来:“皇后娘娘亲临,代天子迎诸位功臣、学士凯旋归京!”
周围一片整肃衣冠的窸窣声,陆续有人下马、下车,列队朝国母行礼。
沈荔迟迟未动。
这些年她刻意回避的过往——那些失败、背叛、罪孽,恃才傲物酿下的苦果,此刻就在车外,仅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幕。
萧燃翻身下马,却在瞥见车窗上那只指尖泛白的手时骤然心沉,撩开车帘唤道:“沈荔?”
明光倾洒,涌入马车。
沈荔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终得喘息。她定了定神,待血液回流,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萧燃按捺住心中的疑窦,朝前方缓缓开道而来的仪仗投去探究的一瞥。
沈荔躬身下车,退让行礼,那辆明光闪烁的凤辇也随之不偏不倚,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雪衣,好久不见。”
那道轻快清甜的美妙女音传来,勾着柔软的尾音,亲切无比,“真的好久没见了呢,我很想你。”
沈荔躬身拢袖,只觉那些轻快的话语如薄薄的霜雪落满肩头,带来一丝沁凉的寒意。
沈筠不知杨窈在琅琊的那段过往,是以朝妹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而萧燃眼底的探究更为深沉,也更为凛冽,不动声色横挡于沈荔面前,漫步经心道:“皇后认识王夫子?”
“何止认识,我可是雪衣的开山弟子呢。”
凤辇落地,那袭金丝银线织成的精美凤袍随着莲步荡开,在阳光下闪着华美夺目的流光。母仪天下的贵女如同所有尊师重道的学子那般,亲手扶起那道清雅出尘的窈窕身影,眉眼含笑,眸光纯稚,蕴着亲密无间的期许,“椒房殿内已备下薄酒,不知夫子可否赏脸与我同乘共饮,一叙旧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各异。
沈筠奉长公主之命而来,杨皇后则代天子亲临,选择跟谁走,便选择了哪派阵营……
这位礼学女师究竟是何来头,竟惹得杨皇后亲自下场争抢?
萧燃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扬眉轻笑一声:“明日自有宫宴,为我等接风洗尘,何须劳烦皇后越俎代庖?”
“姊妹私话,何必等到宫宴之上?”
杨窈脑袋一偏,髻上的爵兽步摇也随之一晃,“还是说,丹阳郡王与王夫子有何关系,可代她做主?”
四两拨千斤,众人的视线又纷纷落回女师身上,似要灼出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