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也曾为旧朝古都,因而比别处城池更为宏伟壮阔。
此时天还未全黑,当沈荔的马车驶入主街,便如同闯进一条热闹璀璨的光河中,华灯照景,花焰千枝,硕大的灯轮拔地而起,将这座古老的城池照得流光溢彩。
人潮摩肩接踵,花灯映照提灯,空气中有豆靡混着麦糖的甜香飘来,馋得那些穿着簇新袄子的稚童眼睛都直了,哭着嚷着让阿母买来几颗饴糖,转眼又被街边的百戏勾走了目光。
受北地异俗影响,凤城的民风开放,连带百戏表演也是五花八门。
只见一名汉子口含烈酒,手持火把喷吐而出,化作一条火龙直蹿三尺多高;火光舔舐之处,两名赤膊的魁梧力士正在角抵,肌肉虬结的身躯间或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名眉目深邃、肤白貌美的异域少年,舞姿轻盈而不阴柔,每每旋转,脚踝上的铃铛便荡开一阵清脆的碎响,勾得看客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
沈荔看得极为认真,这里一切于她而言新鲜极了。
“在琅琊和兰京时,你家里人不许你出门看灯?”
萧燃抱臂站在她的身侧,笑着打趣她。
“我看过灯会,只是不曾见过这种。”
在琅琊时就不说了,每日跟着曹公读书写字,几乎没有闲暇出门夜游。在兰京时,阿兄会在自家花苑里举办灯会,偌大的花苑
里燃着精致的绢灯、流金的宫灯,就连树上也挂满了灿若星河的小灯,浮冰碎雪,鹤唳鹿鸣,一群士人便坐在这宛若仙境般的灯景中,通宵达旦地曲水流觞,闲谈雅集……
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与民同乐的世俗热闹。
“他们,”
沈荔望向表演百戏的伶人,似乎想跟着人群鼓掌,又矜持地将手收回袖中,“很有意思。”
正此时,又一道吐火冲天而起,那异域少年的舞曲也到达高-潮,手掌撑地翻了个跟头,宽松的百褶裤随之荡开如扇,露出两条细白的长腿,以及腿间不着寸缕的……
萧燃眼疾手快地转身挡在沈荔身前,抬掌遮住了她的视线。
眼前骤然一暗,继而少年特意打扮过的清爽皂香涌入鼻端,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
周围一阵热闹的喧哗,似是看到了极为精彩的地方,沈荔不免有些可惜,于他掌心眨了眨眼睫:“萧燃?”
少女的眼睫如羽毛轻轻搔刮掌心,萧燃喉结微动,垂首时嗓子紧了紧:“别动,不能看。”
“为何?”
“有脏东西。”
“……”
“你瞧见了吗?此少年那处甚伟。”
旁边两名年轻妇人吃吃一笑,如同观赏玩物般,窃窃点评道:“无怪乎敢来此卖艺呢,就是不知中不中用。”
沈荔好像懂了。
有些百戏伶人惯以色相娱人,衣衫并不齐整,甚至会故作不经意间袒露某处隐秘,以当做吸引看客掷钱打赏的噱头。因而这名少年的身边能聚集这么多男男女女,也就不稀奇了。
很大么?有多大?
总不可能比萧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