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送往洛邑,由元繁收到后,又派人快马加鞭送来阳城,几经辗转,故而沾满了尘灰。
信中笔锋潦草,显然危急时仓促写就,只提了两件事:
其一,王容在遣返北渊的途中有感而发,愤而作《洛邑赋》与《伤阙行》二文,暗讽北渊屠城以至白骨积山、赤地千里的悲凉之景。因这两篇诗赋辞藻华茂,悲愤激昂,迅速于北地士人之间传诵。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北渊国主,认定王容心怀不臣,意图动摇军心,故王氏一行人途径北渊边将赫连霸的领地时屡遭伏击,已是危在旦夕!
其二,王容自知难逃一死,然不忍门下弟子受此牵连,只得命他们暂往大虞避难,并冒死修书,恳请大虞派人于潼关以北二百里处接应,以保全这些年轻士人的性命。
【……昔洛邑城陷,张、王二公持节守义,德冠士林,乃吾肝胆可托者。故请二公亲临,非二人至,恐流徙者惶然不敢轻附。
晋阳王容,泣血顿首。】
密信的最后,王容恳求挚友张晏、女师王雪衣亲赴边关接应,毕竟这二人一个是可托生死的知己,一个是风骨铮然的贤才,乃他在大虞唯二能信得过的人。
深夜的客舍厅堂十分悄寂,唯有一名仆役靠着柜台,意兴阑珊地守着煮茶的暖炉。
“王公这是将他毕生的心血,托付给了你我二人啊,岂能坐视不管?”
王容这样说道,于案几后直身,朝萧燃拱手一礼,“臣恳请殿下遣一队精锐之士,与臣共赴边关接应北地士人,以章我大虞之德!”
武思回拨弄盆中炭火,闻言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啊。依属下拙见,恐怕得先修书送往兰京,请长公主殿下示意,方可定夺。”
萧燃“嗯”了声,目光落在对面的沈荔身上,一扬下颌:“你怎么看?”
下意识的亲昵举动,惹得张晏的眼睛又立了起来。
沈荔思忖片刻,放下手中那封几乎字字泣血的密信。
“殿下应该去。”
她抬眸,咬着字眼儿道,“不仅应该去,还应亲自领兵,风风光光地将那些、投效大虞的北地士人迎回来。”
萧燃不自觉倾身,撑着下颌,旁若无人道:“说仔细些。”
“此地距离兰京、迢迢千里,若等长公主示下,纵使快马加鞭,往返亦需半月之期,王氏子弟恐撑不了那么久。”
沈荔尚未完全恢复言语的能力,故而说得轻而缓慢,别有一番黏糯温软的韵味,“不若双管齐下,殿下一面派人、快马送出军报,一面即刻启程、奔赴边境。如此,既不负长公主所托,又能及时解救王氏族人。”
“若阿姊,不愿本王插手此事呢?”
“不会的。”
沈荔微微一笑,眸中似有流光婉转,轻而笃定道:“长公主深谋远虑,当知此为千金买骨之策——接纳北渊士人,既可彰显我大虞求贤若渴之心,亦可洗刷殿下、与长公主‘轻慢士人’的污名。如此,方能天下归心。”
她的视角比张晏更高一层,看到了如今大虞内忧的根源不在于兵戈,而在于人心离散、世家倾轧。
长公主需要这个契机,来聚拢因扩丁改税而动摇的威望。
而接回南投的北渊士人,便是对魏、苏二氏投北所造成的世家动乱,最有效的反击。
“殿下亲率卫队前往,一则可彰显大虞礼贤下士之德,令宵小的谣言不攻自破;二则若这群士子的身份存疑,亦可当场查证,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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