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只略一转眸,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面露诧异:“雪衣想让王公帮忙传信,搬救兵来支援洛邑?不行的呀!王公赠笔保下学宫上下,已是尽义还恩,而私通大虞军情则为叛国之罪,他断不会应承的!”
“我自不会陷他老人家于不义之地。”
沈荔深吸一口寒气,徐徐吐息道,“无需他替我送信,只需借他的车队,送我们的人出城。”
“雪衣的意思是……”
崔妤抬手抵着下颌,恍然一笑,“让我们的
人,
混入他的车队中?”
沈荔颔首:“需要两个人,
分往陈郡、颍川报信。这二人需临危不惧、胆识过人,且要擅骑射,最好身量娇小,能够藏于行李箱箧之中。”
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女郎,我可以去。”
商灵安置完冻死者的尸身归来,正巧听到这一句,便向前道,“我虽不精骑射,但行动利落,又会拳脚,没人比我更合适。只是……”
她顿了顿,拧眉露出忧色:“只是我不在,便无人护着女郎了。”
沈荔看着这个十四岁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姊妹,目光重新变得柔和起来:“别担心。北渊人不会冲进学宫杀人,只要你能及时带来兵马物资,我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崔妤轻轻点头:“那么,还差一人,兵分两路才保险。”
酉时,一盏烛灯熹微亮起,几位年轻人集聚偏厅内议事。
“夫子,算我一个!”
得知沈荔的计谋后,祝昭挺身而出,“我会打猎,会骑马,且极擅认路,从陈郡至洛邑的沿途地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闻言,元繁抬起头来,向这位少女投去隐忍而复杂的目光,双拳于袖中微微握拢,似是要说什么。
沈荔注意到了,故而替他将话问出口:“阿昭,此行危险重重,须得用你的命做赌。你当真想清楚了?”
“我不怕。”
祝昭没有看元繁,只是坚定地望着沈荔,稚气的包子脸上满是认真的执着:“更重要的是我目力极佳,可夜行赶路,定能比旁人更快送去消息。”
于是,元繁袖中紧握的手微微松开。
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温和而平静地望向祝昭,用寻常而克制的语气道:“吾当与君共存亡,一路平安。”
危急存亡之时,无人觉得这话有何不妥。
众人勠力同心,有为二位巾帼豪杰筹备干粮者,有为她们翻找沿途舆图者,还有李促为首的几名少年纷纷献计,教她们如何游说郡兵。
寒夜如墨,张开硕大的羽翼俯冲而下,肆无忌惮地吞噬这座残破的城池。
几支火把照亮冻得冷硬的庭院,有北渊兵高声在催促王容的弟子速速整理车队启程,莫要耽搁他们闭城的时间。
廊檐下,张晏正拄杖而立,为王容温酒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