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摇首推开她,轻轻拂去案几上的积灰,眸底蕴着为人师者的从容认真:“学宫之事,我与诸生同责。你命商风煮些姜汤热茶,给大家暖暖身子便可。”
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了两日,总算将最重要的圣贤殿与几间学堂洒扫干净,青石板上残留的水痕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沈荔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崔妤与几位女学生亦是如此。
商风立即体贴地奉上软垫与炭盆,沈荔跪坐呼了口气,目光涣散地缓了缓神,方重新望向提着木桶跑来跑去的祝昭身上。
这少女精力十足,干起活来极为麻利,沈荔不觉看得入神看些,而后目光一顿,落在她髻间那枚红珊瑚簪子上。
鲜妍的簪子在夕阳下折射出耀目的流光,与她朝气蓬勃的性子极为般配。
“阿昭。”
她朝少女招招手,递给她一杯热茶驱寒,这才问道,“你这支珊瑚簪极美,似乎从前并未见过。”
“啊,这个……”
祝昭抬手摸了一把髻间的簪子,右脚不太自在地在地砖上碾了碾,方露齿笑道,“是很重要的家人送的节庆礼,今日是学生的生辰,这才戴上。夫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若是觉得太过招摇,学生这就取下!”
沈荔忙制止她,摇首道:“只是觉得它十分衬你。”
说罢,她眉眼微弯,笑意轻浅而明净:“生辰吉乐。”
“多谢夫子!那,我先去干活啦。”
祝昭行了个学生礼,又提桶欢快地跑开了。
正巧搬着木料的元繁路过仪门,远远朝里张望了一眼,见到沈荔,便颔首致意。
“不知时下贵女……喜欢何种样式的簪子?”
是七夕前的那个午后,元繁立于角门外,略微腼腆地请教她:“在下实在没有别的女子可问……”
沈荔给了他一些建议,譬如要迎合受礼之人的喜好——若对方性情矜贵,便送她金叶步摇;若她性子娴静,便送温润玉簪。
而后,元繁问:“若是个明媚跳脱的姑娘呢?”
沈荔想了片刻,道:“红玉与珊瑚都是极配的。”
而现在,她的学生髻上恰巧出现了一支红珊瑚簪。
是巧合吗?
祝姓与元姓毫无瓜葛,这二人在学宫中亦从未有过交集,沈荔觉得自己约莫是累糊涂了,竟会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
“雪衣!”
崔妤站于庭
中,朝她扬手一唤,柔妩的笑音生生截断了她的思绪,“晋阳大儒王容先生来了,运了十几车经籍前来支援洛邑学宫,听闻其中还有罕见的石经拓本,一同去瞧瞧?”
晋阳王氏,如今已是北渊第一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