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险些以为陆氏要赠予她什么传家宝,譬如镯子、玉环之类的,许多世家贵妇都爱兴这一套。
然而当她有些紧张地挪膝过去时,却只闻到了盒子中散发出来的,略微清苦的药香。
“前日元照偷偷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能治女子体寒、癸水隐痛的法子。”
陆氏回想起牛高马大的少年跪坐在自己面前,略显别扭请教这种问题的样子,便觉好笑又欣慰,“这盒子里的暖宫药是我年轻时用的,除信期那几日外,每晚睡前取一服贴于脐下,晨起弃之,于宫寒腹痛之症有奇效。药方子我也一并置于匣中,你用完了便交予王府的医师重新配制,很方便的。听阿母一言,你现在还年少,不能不当回事,以后年纪大了要吃亏的呀!”
沈荔幼年丧母,家中没有什么能够亲近的女眷。虽说有个外祖母,但她老人家常年卧榻,恩师曹公又一心治学,是以长这么大,鲜少有人同她说过这些。
阿兄倒是定期唤医师为她请平安脉调理身子,但并不会涉及这些隐晦的细节。
“匣子里还有一瓶避子丸,药性温和,不是外边那些猛药。那些猛药伤身,是吃不长久的。”
陆氏温柔地拍了拍沈荔规矩交叠的手背,殷切的,细致的,将这些闺房养生之术一一道来。
尽管她很想要个孙儿,但她同为女子,更不希望沈荔因此而受伤。
仲秋的阳光不冷不燥,落在身上很舒服。
沈荔捧着那只沉甸甸的小匣子,渐渐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如秋水明亮,温暖地淌过心田。
相处数日,终须一别。
陆氏则温声细语地命侍女仆从们将一箱箱干果、糕点及新做的靴履等物搬上马车,其中甚至还有几坛新鲜的山涧冷泉之水。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眨眼间,又要走了。”
陆氏执手相送,一路伴沈荔出了山门,满眼皆是不舍,“我原有一对玉环,本是母家庆贺我新婚之喜的信物,一半在我,一半曾给了元照的阿父,本欲代代相传,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与夫君终不能白首,便不传给你与元照了……唯有这几罐泉水乃我亲手取得,予你烹茶酿酒,便如见山间明月,清辉长存。”
沈荔不是个易伤感的人,但此刻听陆氏因担心丧偶的不幸传递给子辈,而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对珍视良久的玉环,心中便漫出无限的暖意。
“沧浪之水,可濯我缨。”
她郑重
(buduxs)?()道,“多谢阿母,我必铭记于心,不负慈念。(buduxs)?()”
“?()_[(buduxs.)]?『来[不读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buduxs)?()”
陆氏眼角微红,微笑道,“元照这孩子毁誉参半,不是个省心的,但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只因自己也流着萧家的血,不愿被人推向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局面,这才行事放诞乖张了些。此后他若有偏颇不当之处,令嘉可直接与他说,甚至骂他几句也无妨,他能听进去的。”
路短情长,道不完一个母亲的眷恋。
“沈荔,启程了!”
萧燃大步过来,又朝陆氏行礼道别,低头聆听母亲的叮嘱。
上马前,正逢侍从推着萧煦出来相送。
萧燃便顿了脚步,俯身同武侯车上的萧煦笑语了两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这才翻身上马,护送沈荔下山。
他今日又穿上了那身灼目的赤色武袍。
林间风急,万顷松涛涌动,他的衣摆也随之猎猎翻飞,上头刺绣的火焰纹栩栩如生地跳跃着。